听到戒色大师的反驳,小木匠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他知晓眼前这大和尚无论佛法、修为还是见识,都非寻常人所能够比拟,眼界更是高出他许多,所以很是担心这幽暝摆渡者是个恶人。
好在戒色大师虽然因为某些原因,有些隐瞒,但还是告诉他道:“这人风评不错,性子也好,但因为某些原因,他很难出现于江湖之上,属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种。想让他如今日这般力挽狂澜,实在很难——你与其去指望别人,还不如让自己快速成长,担下这份责任来。”
小木匠想起这几日的种种之事,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凉气,然后问道:“大师,日本人像武修罗这等强人,多么?”
戒色大师实话实说:“我没有去过日本,所以并不知晓。不过据我所知,武修罗只是凉宫御的五弟子而已,据说那家伙收了七个弟子,每一个都是天资聪颖之辈,也是一等一的修行之才……而且,弟子尚且如此,你觉得师父会如何?”
小木匠心中黯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戒色大师瞧见他一脸沮丧,却是笑了,伸手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不过别往自己的身上压太多的担子。而且今天,我们活下来了,这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么?”
小木匠听了,往着周围望去,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顾白果脸上,笑容也浮现出来。
他点了点头,说道:“对,活下来,就已经很值得高兴了……”
两人言语着,而这个时候,麻家大院里面的人们也瞧见了外面的情况,先是有人大着胆子出来,去检查周围的死尸,而随后陆陆续续有人涌了出来,其中满身血污的麻老西走到了他们这边来,激动地喊道:“我们赢了么?”
戒色大师冲着他使劲儿点头,说道:“对,我们赢了……”
“赢了,我们赢了!”
麻老西疯狂地朝着周围的人大声喊着,随后他踉踉跄跄地冲进了院子里去,冲着里面扯着嗓子喊着。
在那一刻,他仿佛是两千年前那位传递雅典胜利消息、缔造马拉松的士兵菲迪皮茨,向所有活下来的抵抗者们,传递着这么一个消息。
赢了!
他们奇迹一般地赢了下来,而那些侵略者们,都死了。
此时此刻的麻家大院里,许多人都躲在了屋子里,瑟瑟发抖地等待着死亡。
留院子里的人,都是少数的幸存修行者。
但是听到了麻老西的话语,这些人走出了恐慌,也走出了屋子。
赢了,赢了……
这欢呼声一开始还只是零星几句,而到了后来,却变成了一片欢声海洋。
许多人又唱又跳,疯狂地呐喊着,抒发着心中的欢喜。
他们之前有多恐惧,此刻就有多欣喜。
在此之前,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失败是必然的,自己绝对没可能活下来了,而此时此刻,胜利的消息传来,让人着实是有些激动,心性难平。
没多一会儿,人们纷纷冲了出来,来到了院子外面的坪子前。
他们顾不得周围的大火,亲眼看着这些没有了气息的敌人,有人痛哭流涕,有人跪地痛苦,有人绷得老高,宛如三岁小孩儿……
而在这一片欢乐的海洋中,小木匠把视线落在了远处。
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了祸害之中。
激烈跳跃的火焰,将它的声音给衬托得格外瘦小,也掩映了它脸上的表情。
但当小木匠朝着它望过去的时候,它似乎也感应到了,朝着这边望来。
两人隔空相视,心情却是无比的复杂。
戒色大师在旁边瞧着,出声说道:“她与你有隔阂,这是正常的,一来你们两人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你在明、她在暗’,几乎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再有就是她此刻恢复人身,却是这等的情形,虽说那实验体一号的躯壳之中并无神魂,但身体里的本能却有着强大惯性在……一时之间,转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小木匠摇头,说道:“我并不指望她能够与我和睦相处,而且还亲情融洽——所以大师您别担心。另外刚才我被武修罗强压,差点儿没命的时候,她也过来救我了……”
大和尚笑了,满脸的油光:“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小木匠问:“此事了结,大师准备去哪里?”
大和尚说道:“既然答应好事做到底,帮你把她变成正常人,就得去一趟藏边。我前两年认识一个从清宫里面出来的黄教和尚,他对这个有很深的研究,毕竟是搞活佛那一套的嘛。他现在人在日喀则白居寺,我过去找他一起,研究研究这事儿……”
小木匠很是心动,说:“我也一同去?”
大和尚看了他一眼,笑了,说道:“我知晓你的想法,不过原因我先前也说了,她与你之间的情感,着实是复杂得很,与其如此,不如相忘于江湖,你说呢?”
小木匠叹了一口气,说:“虽说如此,但总觉得这是我的责任,没办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