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徒然增大,是那样的愤慨与失望,像一个严肃的父亲面对自己那不懂自爱自省的女儿那样,用着最严苛认真的语气批评着。
陈白起睁着大眼看着他,像被吓到似的显略呆愣。
其它避讳躲藏于黑暗处的奴仆们亦被吓了一跳,刷刷地一张张错愕的脸朝他看去。
“姬氏——”
巨听到姬韫的喝斥怒骂,顿时全身肌肉赳爆,黑瞳的眼睛射出凶光,林暗草惊风,欲往此处冲杀而来,却被一身冷然的布紧紧缠着,甚至为了能够扛下他的一身神力,连朔光寒锋的剑都给用上了。
“巨,尔休得对吾主放肆!”布执剑傲然而立,一身英姿勃然,展现出摄人的气势。
“滚——!”
“你等究竟何事?”陈叔本不愿搭理这群混帐,但见事情闹得耽误行程,方一脸冷沉下车:“闹、闹、闹!一路上还没闹够吗?方从赵军手中死里逃生,转眼便又起内讧,当真不知体统!”
这话虽只敢对巨与布两人放矢,但却影射着陈白起跟姬韫两人的不省事。
突然,出乎全部人意料的是,一向对陈白起避之不及的姬韫却弯腰一把抱起她,然后身子便乘风凌虚般的飘行而前,几个起落,已到了山腰阡陌间,纵身而去,抛下了身后一片讶异震惊。
巨眼睁睁着陈白起被掳去,当即火急眼红,怒吼一声:“女郎——!”
他抱着她走进了林间小径,蹊径通幽,夹荫过道的槐树枝繁叶茂,在开空撑开了一柄柄绿色的大伞,搭成一个连绵不断、幽暗而静谧的世界,前面究竟有什么或者有多远,他都看不见,一路行走只听到脚步踩落在落叶上的声响。
原来在黑暗的世界行走是这种感受啊……姬韫沉默地感受着、体会着夜间对于陈白起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心,慢慢随着黑暗与安静而沉淀了下来。
许久,姬韫终于启唇:“陈三,若你眼睛……真治不好了,韫会负责的。”
他喊她陈三,自称韫,这表示他是认真的。
陈白起等了半晌等他开口,却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话开头。
她反正看不见,干脆阖眼失笑道:“那姐夫,你打算如何负责呢?”
“你既有用一生来瞒着的坚定,那韫便负责你这一生。”姬韫声似玉石,不染浮尘般干净。
陈白起嘴角的笑便这样凝住了,她的心蓦然跳动了一下,然后扯动一下嘴角,声线幽长,不知是失望还是遗憾道:“当初你是死活不愿的啊,如今……却这样快便妥协了,你这般,反而令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