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唇一笑,但似真的替楚沧月感到高兴似的。
孙先生听了这后话,这下才松舒开表情,心中如放下一沉淀淀的石头。
无论这话她是真心还是伪虚,但至少她表现得没有那么不识大体。
见她到底是一个明事理之人,孙先生决定将话说得更深入一些:“陈姑子,想必你已知公子心怡于你吧。”
问这句话时,他的眼睛一直牢牢地盯着她的表情,似乎不打算放过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
陈白起但笑不语,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这话接与不接,问题都不大,她知道孙先生是有话要讲。
孙先生见她如此平静,突然觉得自己对她说这种话有些无理取闹,但为了主公,他却不得不将丑话说在前头。
“陈姑子,倘若让主公纳你为姬妾,以你之才,以你之气度,倒是有几分折辱于你,但若立你为王后,你之身恐怕又当不起楚宫这份责任啊。”他语重心长道。
孙先生未有说完的是,如她这般聪慧且智勇双全的姑子,倘若放在后宫,若是心野不驯,王后稍少些手段便治服不住,于主公的后宫必是一场灾难,况且主公的心还只在她的身上。
主公需要的是一个贤惠大度的王后,而非一个于朝政上足智多谋的王后。
“孙先生的话,白起醒得了。”
陈白起知他是在提防着她未来与齐国的西华公主争宠,这完全是没影儿的事,但她亦不打算与他争辨,因为他既已认定这事儿,而她亦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自己无辜,自是争不出个什么结果的。
“倘若先生无事,容白起先行告退。”陈白起屈膝矮首,向孙先生行了一礼后,便越过他径直朝前。
孙先生与她错身而过时,便转过了身,他盯着她的背影,于心底无声叹息。
他终究是恶语伤人了,人道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样的姑子,他真不愿意与她走到最糟糕的地步。
倘若她能够时刻谨守本份的话。
话说另一头,平陵陈家堡的陈孛在收到陈白起的飞鹰传信后,展开信帛一浏十行,待看清楚信中内容时,整个人都懵了。
他拿着帛信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表情复杂得难以描述,一时喜,一时悲,一时诶叹,一时惆怅。
午后,他放下手中信帛,不传午膳,直接召集了陈家堡所有仆伇,令他们立刻收拾好一切,明白,他等准备启程回丹阳。
众仆闻言,顿时哗然,但见陈孛神色焦急,似一刻都等不了,便立即着手整理。
而陈孛依旧捏拿着陈白起传来的信帛,他夜不能寐,两眼呆滞望着上方,他想不到,他有生之年,终于能够这样堂堂正正地重归故里了,当时他被迫离开之时,是带着一身黯然与感伤的,他以为他此生或许会埋骨它乡,却预料不到,他如今却凭得娇娘的光,能够荣归故里。
此番只是因娇娘不顾自身安危前往疢蝼帮了公子沧月,所以才幸免陈氏一族被前孽余党这个罪名迁连,他虽羞愧自己是借了娇娘的势,但到底对自家娇娘的能干,更多的是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