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明显是在挑事。此前寿曹道肆虐乐安国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闻人家的人自是心知肚明。那时作为家主闻人功一味向寿曹道妥协,非但被寿曹道的侏儒天师敲诈了大量的家族财产,甚至为了家族能够继续苟延残喘下去。而闻人昭则认为再这样下去,闻人家必定要被寿曹道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因此一直在私下搞些动作尝试反抗。最终。那侏儒天师的胃口果然越来越大,非但要吞掉闻人家的全部财产,甚至还逼迫闻人功将闻人昭献出来去做那天师夫人。而闻人昭亦是个果决之人,当场与闻人功断绝父女关系,随即又假借寿曹道的势力一举夺了闻人功的家主权力,族内无论是谁敢提出异议,她也丝毫不顾宗族情谊当场斩杀,仅用了一夜便坐稳了家主之位,成了这个时代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唯一一个女家主。之后她再与吴良联合,先是除掉了寿曹道的几个核心人物,再待曹老板派出的救援大军来临之际一举灭掉寿曹道,使得闻人家终于脱离寿曹道的掌控与威胁,自此乘上了曹老板这条大船……也可以说是吴良这条大船。在这件事中,闻人昭展现出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魄与智慧。但同时也令自己的父亲闻人功处境十分尴尬。不过在这之后,闻人昭便又主动将家主之位归还了闻人功,自己则退居二线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力的事情,如此父女之间的关系也总算缓和了许多,只是是否还能够回到从前父慈女孝的样子便不好说了。毕竟在旁观者眼中。闻人功的头顶已经戴上了一顶“昏庸无能”的帽子,想要摘下可不容易。而闻人昭的头顶则也戴上了一顶“大逆不孝”的帽子,这在以孝道治天下的汉朝,走到哪里都会遭受唾弃。不过好在吴良虽是渣男,但却不是那种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男。他与闻人昭好歹有了夫妻之实,不久之后又从王庆那里得知闻人昭怀了身孕的消息,自然多多少少要给她一些照顾。因此他特意嘱咐王庆定下规矩,今后曹氏盐行前往乐安国运盐,只从闻人家手中进货,并且只与闻人昭做生意,以如此垄断的方式帮助闻人昭稳固在族内的地位,确保闻人昭不会受到家族的清算与排挤,而他留在的那根苗也不会吃苦……这些往事便不再赘述了。不过正是因为曾经发生过这些事情,方才那人所说的话才显得分外刺耳,不管是听在闻人功眼中,还是听在其他的长辈与男丁耳中。果然“这……”此话一出,闻人功立刻面露难色,而在座的不少人也纷纷皱起了眉头,显然已经出现了不小的情绪波动。不过闻人功倒也并非全无水平,很快便又笑了起来,看向那人说道:“老四,此事虽然由允嘉说了出来,不过在这之前允嘉已经与我探讨过,自然也是我的意思……如今袁本初与曹孟德剑拔弩张,袁氏公子袁谭已在清河郡招兵买马,有消息传来,他的目的正是咱们青州,而咱们闻人家最近几年得曹氏盐行照顾方才缓过劲来,在外人看来咱们与曹孟德必是关系匪浅,倘若袁谭攻打过来,只怕于我们不利,因此我也认为提前迁往兖州避难乃是权宜之计。”“与曹氏盐行做生意的是允嘉,又不是我们,于我们又有什么不利,我们为何要与她一同迁移,跟她一起过去岂不是要继续仰仗她的鼻息过活?”另外一人忽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而且你们没有听说么,袁本初前些日子已经打败了幽州的公孙瓒,如今拥兵数十万,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而曹孟德虽然占据兖州、青州与徐州,还将献帝也接到了陈留,但他如今手下的兵马其实只有数万之众,绝不是袁本初的敌手,一旦开战只怕曹孟德很快便会溃败,到时兖州、青州与徐州都将落入袁本初之手,我们在这个时候前往兖州依附曹孟德,是不是多少有些草率了?”“是啊是啊……”此话一出,立刻又有人附和了起来,“明知曹孟德不是袁本初敌手,我们为何还要举族迁去兖州?倒不如提前做些准备迎接袁氏公子袁谭,到时只要咱们向袁谭提供一些资助,借机与他拉近关系,便等于登上了袁本初这条大船……这些年允嘉将这盐业生意经营的井井有条,我们也都看在眼里,但这次可不是做生意那么简单,不能由着允嘉的性子来。”“各位长辈,你们怕是误会了。”听到这里,闻人昭终于起身对众人说道,“我虽有这个提议,但是否迁移还是由各位自己定夺,愿意迁移兖州的人可以随我一道,如此路上也有个照应,若是不愿迁移兖州的,我与父亲亦不会勉强,到时给大伙留下相应份额家产便是……”《重生之搏浪大时代》“砰!”话音未落,便听一名比闻人功还要大了一轮的老者拍着桌子跳了起来,指着闻人昭的鼻子骂道:“你这不孝女此话又是何意,难道你竟要分家?!”“大伯,事态紧急,若是始终无法达成统一意见,恐怕也只能如此了。”闻人昭不卑不亢的道。“不孝女!闻人家怎出了你这么个不孝女!闻人家自祖宗起势至今已有两百余年,期间从未有分家之事,你这不孝女竟要分家,造孽啊!”那老者顿时捶胸顿足,甚至作势想冲过来教训闻人昭,不过应该是想到闻人昭也不是好惹的,终归还是将手捶在了自己胸口。“大伯,各位长辈,我知道你们许多人都认为袁本初此战必胜,因此有些人私底下已经派人联络了袁氏公子袁谭,甚至有人还想借此机会改变闻人家的现状,未必要将我除去,却也定要将我逐出闻人家。”闻人昭直白的说道,“人各有志,立场不同,我不怪你们,不过咱们既是宗亲,我还是想提前给你们透个底,我得到了一位高人的指点,那高人算出此战袁本初必败,曹孟德必将以寡胜多,因此我建议你们就算要投靠袁氏公子,也一定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免得日后脱不了身反遭连累。”“袁本初必败?”众人闻言皆是面露好笑之色,有人叱鼻道,“允嘉,你怕是不懂军事,又被你的那位什么高人欺骗了吧,袁本初兵马数倍、甚至数十倍于曹孟德,麾下名将名士不计其数,如今又刚灭了公孙瓒,公孙瓒的兵马与甲胃也尽归于他,反倒是曹孟德,我听说他麾下连一支甲胃齐全的千人精锐骑兵都凑不出来……”“正是!以少胜多也是需要些条件的,在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曹孟德恐怕连一合之力都没有,便是说破了大天也绝不可能翻盘。”又有一人接茬说道。甚至还有人起哄起来:“允嘉,你究竟是听了哪位高人的指点,不如将这位高人请出来与我们当面对质,若他能够说服我们,我们便与你一同迁往兖州,若是不能令我们信服,你想去兖州投奔你的情郎,自顾自去便是了,但这分家的事你便不必再提了,如何?”“对!你去投奔情郎便与出嫁的女儿无异,都是泼出去的水,自此你便不是闻人家的人了,如何还能够分家,天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吧?”众人七嘴八舌之间已经换掉了概念。闻人昭的迁移兖州之举变成了投奔情郎。而在这个时代,嫁出去的闺女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要避讳,只能留下一个娘家的姓氏,就像史书记载中的各类女性人物,大部分在公开场合都只能被称作“某氏”、“某夫人”,以至于这个时代的史书中能够找到的全名全姓的女性一只手就能够数得过来,就连位至皇后也不能例外。因此,闻人昭也断然没有了与他们分家的资格,若是执意要迁往兖州,便必须净身出户。当然这群人也是人精。他们并没有直接与闻人昭谈论净身出户的事,而是从闻人昭的话中扒出一个漏洞,以此来与闻人昭立下了一个赌局,以此来避免闻人昭再次黑化。然而他们哪里知道,闻人昭说出此事完全是一番好意。她是无条件相信吴良的,虽然不知道吴良究竟如何推断出这个结果,但当吴良对她说出这番话时她便记在了心里,如今对他们说起也是避免这些宗亲站错了队最终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结果没想到这反倒成了这些宗亲攻讦的借口。不过面对他们的偷换概念,闻人昭不愿将吴良牵扯进来,于是十分理智的没有接茬,接着又道:“各位长辈,咱们闻人家共有六脉,父亲这一脉已经决定与我一同迁往兖州,我是出嫁的女儿,我父亲总有资格分得一份家产吧,我们也不会多取,将家产统计过后我们只带走其中的六分之一,剩下便是你们的,诸位应该没有意见吧?”到底血浓于水。虽然此前发生了那些不愉快,但如今闻人功反倒理解了闻人昭,如今父女二人已是一条心,哪怕在这件事上也能够共同进退,这倒是吴良都不曾想到的结果。“家主,分家也是你的意思?”场内众人也完全没想到闻人功会是这个态度,意外的看了过来。“允嘉虽是女儿身,但过往的许多事情都证明她比我更有远见,这次我愿意相信她的判断,若你们执意留下迎接袁谭,恐怕便也只有如此了。”闻人功虽然避开了众人的目光,但态度却还是十分坚定,“而且我认为此举并非坏事,分家之后我族有人亲近袁氏,有人亲近曹氏,今后不论是袁氏获胜还是曹氏壮大,我族始终立于不败之地,亦可再适当的时候互相拉上一把,可确保无论如何我族的传承都不会断绝。”此话一出,群情立刻激愤起来,如同吵架一般大声斥责:“你可是家主,如此草率决定你对得起闻人家的祖宗么!”“若允嘉一人胡闹便也算了,你身为一家之主竟与她一同胡闹,如何能够令家中百余子弟家卷信服?”“我不同意,绝不能分家!”“你既相信允嘉的判断,便教允嘉将那胡说八道的高人叫来与我们当面对质,若那高人能够说服我们,我们便与你一同迁往兖州,若是不能,这分家之事谁若再提,便是闻人家的罪人与叛徒,依家法当逐出家族!”“……”这些声音早已传出了堂内,隔壁两三个院子的人都能够听到动静。事已至此,非但是闻人昭成了“不孝女”,便是闻人功也成了愧对祖宗的罪人,不论分不分家他都已是威信扫地,这个家主今后怕是也很难再压住族内的各个分支了。就在这个时候。“吱呀——”伴随着的一声轻响,议事堂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一个脑袋鬼鬼祟祟的从门缝里面探了出来。“?!”议事堂内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齐看向门口。这可是闻人家,在乐安国虽不是说只手遮天,但咳嗽一声也能够带起一些震动,无论是族内子弟还是外人,断然没有人敢擅闯他们的议事堂,因此众人难免心中震惊。“吴有才?”闻人昭却是立刻认出了探头进来的人。此刻吴良趴在门上探着脑袋,他的身后则有四名护卫正被典韦一个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原来吴良本来是被闻人昭安排在隔壁院子的一间屋子里等待消息,如今他时间十分紧迫,一旦有了消息便要立刻着手安排闻人昭的迁移事宜,然后再马不停蹄的前去探寻有关“扁鹊”的消息,尽快解除瓬人军众人所中的奇毒,免得夜长尿多。结果等着等着就听到议事堂这边传来了吵闹声。吴良用屁股想也知道定是闻人昭提出的迁移事宜遭遇了反对,吴良此刻的心早就不在这里,为了不因这些口舌之争浪费干系瓬人军众人性命的宝贵时间,于是他决定现身帮闻人昭与这些宗亲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