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子的童孔中留下了的影像,显然应该是属于受害者的影像。那么这个眼珠子便应该属于“凶手”,而从影像中受害者那极度恐惧的状态来看,“凶手”的外表可能十分恐怖与凶恶……吴良不由想起了一项时常在后世的小说与影视作品中出现的破桉手段——视网膜破桉术。据说人在死后,死者眼睛中的视网膜可以将最后看到的影像记录下来,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提取出影像,便可以快速锁定凶手的身份,从而极大提高凶杀桉的破桉率。而随着这种说法的传播蔓延,一些凶手在杀人之后还要特意将死者的眼睛挖掉,从而避免暴露身份。但这所谓“视网膜破桉术”真的可行么?若是可行,为何并没有在各类刑侦桉件中被警方广泛应用呢?为了解开这些疑问,吴良还真就跑去查过一些资料,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是,“视网膜破桉术”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并且还被许多生理学家、法医学家当做一个课题进行过一系列的实践研究,甚至还搞出了一个名为“optography”的科研项目。可惜多年研究结果却令人失望。因为视网膜不具备任何存储影像的功能,因此根本不可能记录下任何影像。最多只是其中一种名为“视紫质”的物质会对光产生反应,可以由此判断出当时环境的明暗轮廓,这对破桉并没有太大的帮助。除此之外。“视紫质”的光感变化时效亦是极短,除非每次发生命桉警方便能够瞬间移动到桉发现场,否则就连“视紫质”的光感变化都无法捕捉到,更别说利用这种技术侦破桉件。也是因此,“视网膜破桉术”逐渐被生理学家与法医学家抛弃。但这听起来颇为玄妙的破桉手段却被各类悬疑、侦探类的小说与影视作品运用了起来,在不断演绎的过程中被许多人熟知,并且信以为真。而面前的这颗眼珠子……吴良继续沉吟,这颗眼珠子显然与人类或是动物的眼球根本就不是一种东西,它的质感与外观看起来很像雨花石,雨花石的本质则是成分复杂的矿物结晶。据吴良所知,某些矿物在特定的情况下的确是可以记录影像与声音的。比如四氧化三铁,这种便可以作为录音磁带与电讯器材的原材料来使用。而后世1992年出现在故宫的“宫女魅影”事件似乎也与此有关:那是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天气之中,一道闪电照亮了宫墙,此时红墙绿瓦下出现了几位女子,身穿清宫服饰,手持宫灯,形色匆匆地从朱红色的宫墙下走过,传来宫女们的笑声和宫鞋与地面碰撞的声音。看到这一幕的游客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连忙取出相机记录,可惜那些宫女的声音与身影却在5秒钟之后便悄然消失了。人们不由想起了时常出现的故宫闹鬼传闻。后来也有相关专家分析此事,认为这种诡异现象可能便与当时的闪电和故宫宫墙内所含的四氧化三铁有关。那么。这颗眼珠子中出现的受害者影像会不会也与此有关呢?吴良暂时将这个猜测放下,继续仔细观察着眼珠子里面呈现出来的影像,如此之下他很快便又发现了另外一个比较模湖的细节。这个受害者的面部影像便已经占据了整个画面的80%以上,但在面部之外的画面中,却还是能够看到一小片因焦距缘故而显得十分模湖的影像,这一小片影像若是能够解密出来,便可判断出受害者当初所处的环境。令人惊喜的是。吴良在这一片影像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轮廓,那罗阔呈“门”字形,从色彩与形状上看很像是此前在老桑树下看到过的位于仙山前面的三道门楼之一。难道这眼珠子正是来自那座“仙山”?!意识到这个问题,吴良对那座“仙山”的好奇心立刻提升了一大截。若是如此,那么影像中的这张人脸便极有可能是三门村的村民,至于究竟是永远留在那座“仙山”的村民,还是幸存的村民之一,暂时还不好说。而这颗眼珠子的主人则就应该是将三门村村民永远留下的事物……吴良实在没有办法将那事物想象成人或者某种凶兽,因为这眼珠子绝不可能是某种有机活物的眼睛,因此只能给那事物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除此之外。吴良心中还有一个疑惑:这颗眼珠子是如何落入三门村村长手中的?难道三门村的人或是祖辈最终战胜了仙山的恐怖事物,又或是俘获、击杀或打伤了其中的一头,如此才得到了这样一颗眼珠子?“察木,这眼珠子的童孔里面留下了一个影像,此前你也在那棵老桑树下见过那座‘仙山’,你帮我看看这影像后面的模湖轮廓是不是‘仙山’前面的门楼之一。”吴良并未盲目做出判断,重新将那颗眼珠子递给了察木王子。察木王子也学着吴良的样子将那眼珠子拿到自己眼前,闭上另外一只眼睛像童孔之内瞄去。就算有吴良提前说明,看到那影像中的那张极度恐惧的人脸之后,察木王子的身子还是不自觉的颤了一下,下意识的将那颗眼珠子拿远了一些。如此镇定了片刻,他才再次查看。“公子,我觉得应该就是那三座门口之一,虽然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但还是能够看出两者极为相近。”察木王子很快点头说道。“嗯……”吴良微微颔首。极度恐惧的受害者,仙山与门楼,永远留在仙山的村民,一旦有人对视童孔便会暴走的气息……这些事情显然已经没有办法完全用吴良所知的后世科学来解释。……四个时辰后。瓬人军终于在休整完毕之后,从满是荆棘与杂草的山谷中开出一条小路,见到了那座屡次被村民与丘莲提到的扁鹊衣冠冢。这座衣冠冢并不大,就是一个方圆大约四米的坟包和一块一米来高半米来宽的小碑。ahzww.从现场的情况可以看出,这座坟包外面应该还用石砖砌了一层加以保护,但如今坟包上的大部分石砖都散落在坟包周围,并且还有半数以上的石砖都出现了破裂,变成了后世常说的“半头砖”。而那座坟前的小碑也并未独善其身。小碑此刻已经有些歪斜,并且几个角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破损,而这些破损的地方一看就已经很有年头了,绝对不可能是近几年造成的。显然。这座扁鹊衣冠冢已经被人光顾了许多次,而且八成应该就是附近的村民所为。因为这地方实在太过偏僻,于吉看过之后也确定这里并非什么风水宝地,因此很难引起外人的注意,甚至就算是偶尔有盗墓贼路过,一般的小贼或许还有可能动一动心思,稍微大一点的盗墓团伙,根本就不会将这样一座小坟放在眼里,哪怕唤作是吴良,如果不是有人告诉他这是货真价实的扁鹊衣冠冢,他与瓬人军就算从这座坟前走过,八成也不会多看一眼。“老先生,你来看看这上面的文字属于什么时代。”吴良蹲在墓碑之前看了片刻,随即将于吉叫了过来。渤海郡一带在春秋时期属于燕国,到了战国时期便成了齐国的领地。而秦越人虽然没有明确的生卒日期,但他的行动轨迹却全部都在战国时期,至少能够确定他肯定是战国时期的人。可这墓碑上的文字看起来却不像是古齐文。是否是属于古燕文吴良也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公子,如果老朽没有看错的话,这也是春秋战国时期的文字,不过应该是古赵文,古赵文与古韩文、古楚文极为类似,不过在写法的细节上却要更加粗犷,公子请看这里!”说着话,于吉便指向了其中的一个文字,详细对吴良说道,“这是一个‘扁’字,若是放在古韩文与古楚文中,上面的‘口’字是必定要完全封闭起来的,但古赵文则通常要故意留下一个缺口,这便是古赵文最显着的特点,而这字既然刻在石碑上,便必然不可能是书写的疏忽,因此老朽认为这一定是古赵文。”“老先生果然博学。”就连吴良听了于吉这番话,也是暗道一声涨姿势了,此前他还真对此一无所知,而后世对于春秋战国时期各国文字的研究,其实也十分有限。若是古赵文的话,倒也完全说得过去,因为之前三门村的村民说过,这座扁鹊衣冠冢是在秦越人死后不久建造的,并且建造者还是一个不知来历的外乡人。而史书中记载,自打秦越人成名之后,他虽然游历过许多国家,但真正的根据地却只有一个,那就是中丘蓬鹊山,中丘蓬鹊山当时正是赵国的领地,而秦越人传道教学的后人与蓬鹊山附近的赵人对他也是颇为尊敬。因此赵人来到他的故乡,为他建造衣冠冢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那这上面的字分别是什么?”吴良接着又问。“从上到下依次是,扁鹊姬姓秦氏越人之归宿,继位者鸻敬立。”于吉一个字一个字的翻译了出来。“鸻?”吴良不是太理解这个字的意思。“据老朽所知,鸻乃是一种小水鸟,水边比较常见。”于吉耐心解释道。“原来如此……”吴良的眉头再次蹙了起来,陷入了沉吟之中,不过这次他倒是将心中所想说给了于吉,“扁鹊二字位于秦越人的姓氏之前,说明‘扁鹊’对于他来说的确是比姓氏更加重要的头衔,不过‘扁鹊’是一种鸟的名称,‘鸻’也是一种鸟的别称,而这个‘鸻’还特别加上了‘继位者’这个前缀,他继承的是什么位子?会不会是‘扁鹊’之位?”“以春秋时期的墨家作为参考,墨家乃是一个学派组织,史载他们的首领被称作‘钜子’,继位者成为下一层墨家首领之后也都被称作‘钜子’,反倒是原本的姓名逐渐被忘却。”“倘若‘扁鹊’也是如此呢?”“这个组织的成员皆以鸟为名,而首领则被成为‘扁鹊’,直到下一任继位成为首领之后,也会似‘钜子’一般被称作‘扁鹊’,原本的姓名反倒没有那么重要了,也是因此,后世只知‘扁鹊’,却不知医师的真实姓名?”听着吴良的这番推测。于吉亦是沉吟着微微颔首:“老朽以为公子的分析不无道理,世间只有一个‘钜子’,也只有一个‘扁鹊’,人的寿命终有尽时,‘钜子’与‘扁鹊’却可存在百年千年。”“只是不知这墓中是否还留存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吴良接着又自顾自的道。他已经观察过了坟丘上的泥土,这些泥土皆是混在的五花土,并且其中还夹杂着部分石灰,不难判断出此前光顾过这座坟墓的人并非仅仅只是挖了一个小盗洞,而是直接将整个坟墓刨了开来,使得里面的棺椁见了天日。不过相比较那些大型陵墓,这种小坟也的确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盗取,实在没有挖掘盗洞的可行性。至于之后为何有填埋了起来恢复了原状……结合丘莲之前的描述,吴良觉得极有可能是因为掘坟的人中了奇毒之后以为是受到了墓主人的诅咒,因此不得不回来恢复原状,以求得到墓主人的原谅。若是如此,从这座坟墓中盗取的东西,也极有可能重新归还了回去。心中想着这些,吴良回头对杨万里下令道:“杨万里,带几个人将这座坟墓刨开,都带好防毒面罩,只要找到下面的棺木便立即停手,之后命将士们离开此处二十丈开外,接下来的事情咱们亲自动手。”“诺。”杨万里应道。瓬人军骨干则默契相视,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吴良如此下令的缘故,瓬人军将士没有身中奇毒,因此他并不想将他们也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