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郢衣掩着嘴大声道。
四周的杂音很大,陈白起将他扯近,凑到他耳朵边道:“你先去找到能躲藏的地方,我稍后再与你汇合。”
谢郢衣闻言,瞠大眼睛:“你要去哪?不可,如今这般状况,你若与我分开,如何寻得回?”
“我自有办法。”
不容他反应,陈白起行动干脆利落地一转身便消失在原处。
谢郢衣看着被拂开空落的手,他攥了攥掌心,面上一派阴凉沉默,那种无力感越来越强。
虽说心底是又气又急又担忧,但他已经习惯了按照她所说去做,他自有本事在这一片陌生又视夜不清的荒漠中找到可以暂避之所,最终他找了一个外口狭小、内空却足够大的洞穴,他站在穴口处,内心焦躁地望着外面黄沙满天,听着呜呜的风声。
但没多久,他隐约看到有人影在靠近,他下意识屏息,在看清是陈白起时,眼瞳亮起,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陈白起并不是一个人,她肩上还扛着一个人。
谢郢衣看到她没有食言真的在一片沙尘茫茫中找到了他的位置,便也没有问她是如何办到的,他对她其实嘴上不说,心底总有一种盲目的仰慕崇敬,这或许是因为她的确在他面前展现了太多面的实力,也或者是那自远古便刻在他血液里的臣服。
陈白起将肩上昏迷的人放进洞穴中,便又转身离开。
谢郢衣怔愣,却阻止不了。
但这次没有让他等到心慌,便看到她很快搬了一人放进洞中。
周而复始,没多久洞内除了谢郢衣跟陈白起,便多了十几个躺在那里,他们全都昏迷着,倒不是都是因为风沙,大部分人是因为陈白起嫌麻烦解释,直接一掌劈晕了带回来的。
这十几个人中,其中有谢郢衣最厌恶的牙索之外,令他感到惊奇的是楚灵王也被陈白起带回来了,按道理说他该一直被勋翟与七将好生守护着,如何被她单独带了回来,可眼下人的确被抱了回来,勋翟等人却是不见了踪影,剩下的十来人全都只是普通的楚兵。
再之后陈白起便没有再冒险出去了,一来外面已彻底黑沉一片,环境更恶劣了,哪怕是依她的视力也难以分辨四周,二来她的体力也消耗过大,需要休息。
“这是水跟吃的,你放好。”陈白起将东西递给谢郢衣。
谢郢衣接过,又扫了一眼洞中躺着的一众人,心底明白她的意思。
也不知这沙尘暴何时结束,这么多人被困在这里自然是需要大量的水跟食物供应,可她剩这些,自是顾不上所有人。
想着在她心目中自己到底是不同的,谢郢衣一下便神色好了许多。
他从不知自己原来是这样好哄的,基本上只要阿芮稍微对他特别一些,他便能什么都忘记。
稍晚些时候,昏迷的人陆陆续续都睡了过来,谢郢衣知道阿芮不喜欢在楚军面前露脸,便上前解释了一下情况,声称是发现他们晕倒在洞穴不远处,自己便帮忙将他们一一拖进洞穴的,至于其它人在混乱之中也不知走散到了哪里。
虽说这说法有瑕疵,但众人眼下也顾不得追究太多,因为不少人发现目前最紧要的是缺衣少食,连最重要的水都极度缺乏,只有部分人慌忙中从马背上取下了水袋挂在腰间。
眼看这一困就是两日,众人嘴唇都干脱了皮,目露焦躁,他们都围着精神不济的楚沧月忧心忡忡。
而这其间牙索受了伤,腿部被尖锐的石头划伤了一道大口子,又由于没有干净的水冲洗包扎,半夜竟发起了烧一直在哼哼吭吭。
楚沧月自醒来后,不假手他人,倒是亲自在照顾这个对他不怀善意的侄儿。
他检查了伤口,拿了剩余的干净水替他冲洗净了伤口处的沙子跟污秽,又替他上了随身携带的伤药包扎好……
这还是陈白起自他在蒲州醒来后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着他,先前他身边总是围满了人,他没有注意过她,而她在远离他,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一条天堑。
她一直藏头遮脸从不与众人亲近,代言的总是谢郢衣,自是渐渐淹没于人中。
他并不对她感兴趣,甚至可以说是不知道有她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这就是她想要的。
楚沧月虽然经谢郢衣医治一番暂时压制了殒命之毒,但脸上的衰老与银发却并没有恢复,但也没有更严重。
他依旧穿着那件厚重绸昵的黑金凤翎斗篷,勾勒出修长线条孤傲尊贵的身形,他低头动作时,一缕银发垂落蜿蜒于胸前,与先前所见他面上的肌肤不同,他手上的皮肤却是冷白如腻,宛如上好的羊脂,那是一双一看便知养尊处优的手。
她站在谢郢衣的身后,盯注着他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