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咒骂了一句。
首先这些人剃的头并不讲究,毛茬都还在,还有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有大有小,根本不合身,像是从哪里扒下来随便套在身上,甚至有些人的肤色都不均匀,稍一用心看便能看到他们脸上好像涂了一层黑灰,深一块浅一块的,低着头时倒一时没有看清楚。
见对方识破了,他们也不再埋头死冲,而是抬起头来。
一张张陌生而冷然的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杀意。
他们察觉了,但却也太迟了,对方已经从胸口、袖口、褪管内取出武器,利用近距离的不防备便出手杀了他们前挡的那一批士兵,瞬间几百人就遭了毒手,扎尕那喉中一吼,气得眼睛都红了。
“卑鄙的中原人!”
“杀光他们!”
“不、不要杀我们,我们是虎族的人,我们是被逼迫的……”
那些人之中有人吓得尖叫连连,抱头乱蹿哭喊着。
扎尕那此刻尤其痛恨这些掺杂在其中的虎族迷惑了他们的判断,岂能轻恕过他们,直接恨得牙痒痒道:“虎族的人背叛了北戎,不必留情,杀了他们!”
几下照面,这群伪装成“虎族”的人便杀了北戎千余无防备的北戎士兵,待北戎军欲包抄上前将他们围剿剁肉成酱时,却不料,对方就跟滑溜的蚯蚓似的,完全不打算应战,掉头便是要逃跑。
北戎军顿时傻眼了。
这是什么鬼操作?!
北戎军的将领被气得险些升天了。
“追!”
扎尕那怒不可遏地吼叫着,这声音像沉雷一样滚动着,直炸人耳膜。
两侧的副将直接领了一队人马追赶了上去,却还是理智的留下剩余的部队暂在原处止步不前。
扎尕那愤怒的脸扭曲成了暴怒的狮子,恰好这时北戎军抓住了那个腿软被遗留下来的虎族族长幺儿,他的满腔怒火便尽数洒向他身上。
见同来的人都跑光了,只剩下他们这些瘦弱腿脚慢的,再加上方才也听到勇闯王那番无情的命令,他深觉小命休矣,那吓得浑身哆嗦,连走都走不动了,是被人连拽带拖着过来的。
低沉又恶狠狠的嗓音在头顶压下来。
“虎族背叛了北戎?”
虎族族长的幺儿膝盖一软,趴在了地上:“不、没、没有,呜呜……是秦国的太傅,陈、陈芮,她忽然出现,她、她威胁我们……”
“陈芮?秦国太傅?”扎尕那怔然重复着这个人的名字,中原人的名字读法与字义与他们不同,他或许听过也或许没有听过,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又似曾听过,他一双红猩的豹环眼直勾勾地盯着趴地上的小儿:“他既然抓住了你们,那你们该说的不该说的都透露给他们了?”
“这……这个……”他吱吱唔唔地不敢直言,生怕这头上的“豹子”气极会一口将他的脑袋给咬下来。
不必他说,扎尕那也懂了:“这么说,我军的计划……”
那拖长危险的语调直叫人心颤不已。
“呜哇,他、他们都知道了——”虎族族长的幺儿在他恐怖的眼神下吓得抱头蹲地,始终不敢与他对视。
“知、道、了啊。”扎尕那眯了眯眼,沉吟了一下。
稍一回想,只怕从虎族断讯那日起他们估计便落于秦军的手中,是以他们一进来对方便给他们耍了这么一计,但这又如何,耍这些雕虫小技,难不成便以为他们北戎会如此轻易退缩?
但他们秦军不选择堂堂正正与他们对战,竟是耍出这样的手段,可想而知,经受魏军一役的函谷关,只怕此时早已是一蹶不振,他们这个时候入郫县,哪怕他们早有准备,却只怕会后继无力,只能这样耍诈玩计,但在绝对的强大面前,这样的小伎俩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
越想越觉得秦军只怕根本没有余力腾出来对付他们,只剩下岱岸这小儿前来应战,他北境能有多少兵力调动,三千、五千,一万,与他们力壮气足的北戎五万大军相比,他们脆弱得不堪一击。
一思及此处,扎尕那面上便露出一抹扭曲狰狞的笑意,他举起手中的弯刀:“哈哈哈——儿郎们,秦军的末日到了,都打起精神来,与本王一同掀了这郫县,取下那岱岸小儿的狗头拿来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