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国这个人呐……”天子眯着眼睛,想起了那个曾侍卫他数年的旧侍中。
讲道理,他其实对担任过侍中的人,一般都会青眼相看。
毕竟是自己门下出去的大臣,是他的脸面。
但孔安国却是少数的例外。
想了想,天子就对张越道:“卿以后还是小心提防此人吧……”
“此人,心思太复杂了……”
好嘛,能让这位陛下都评价‘心思太复杂’,这位孔安国先生恐怕当年在长安没少给他添麻烦。
张越听着,自然点头道:“臣知道了,臣谢陛下宽爱……”
天子一听,笑的更灿烂了。
他问道:“朕听说,左传学派有个叫杨宣的,后日就要在长安讲义……”
“朕不是太懂儒门之事……”他笑着问道:“卿以为,此人意欲何为?”
“臣虽愚钝……”张越顿首拜道:“但也知道,此乃剑指于臣也……”
自那日,张越在博望苑,当着太子据和其他人的面,撕碎了左传伪造伍子胥鞭尸一事后,他和左传一系就已经走上了你死我亡的道路。
如今,杨宣公开在长安讲义。
若张越不去砸场子,就等于告诉天下人,他没有胆量,再去与左传辩论。
连辩论都不敢,当然是摄于左传正义威名喽!
所以,其实,杨宣的讲义等于是公然向张越放嘲讽。
当然,这其实是张越逼出来的。
天子听着,却是夹起一块魔芋,放进嘴里细细嚼着,感觉这魔芋豆腐对自己真是适合啊。
这物脆而不硬,软而不糯,吃起来别具风味。
嘴上却是笑着提醒:“卿还是要注意一下……”
“爱卿毕竟是朕的臣子……”他在‘朕的臣子’这四个字上格外用力强调了一番:“切不可恃才傲物,仗势欺人……”
“臣明白!”张越连忙俯首:“臣当以德服人,必不堕陛下威德、国家气度!”
天子一听,满意的点点头,还是跟小留候说话舒服。
自己的意图和意思,对方总能明悟。
若小留候年长二十岁,他此刻已经忍不住要拜他为相了!
就像他当年发现公孙弘有这个潜质后,二话不说,立刻破例,让公孙弘布衣拜相,终结了汉室长达七十多年的‘非列侯不得为相’的传统。
可惜啊,此子太年轻了!
恐怕,除非自己可以长命百岁,不然恐怕就不能在自己手上拜相了。
只能等到长孙的时代了。
但……
虽然不能拜相,却未尝不可以让他在现在就能发挥影响。
想了想,天子就问道:“如今,国家多事之秋,前有太仆敬声,大不敬,以巫蛊诅上,后有丞相葛绎候,纵子为逆,祸乱国家,朕心甚伤之……”
“如今,丞相、太仆之位有缺,卿博学多才,善于识人,未知可有贤达有举朕者?”
最近,这丞相和太仆的任命问题,让他可真是伤透了脑筋。
太仆倒好,是一个香馍馍,有的是人争抢。
但这丞相之位就……
也怪他自己!
即位迄今四十七年,总共拜了十一位丞相。
但很遗憾,仅有建陵哀候卫绾、平津献候公孙弘、武安侯田以及牧丘恬候石庆得以善终。
剩下的七位丞相,全部死于非命。
这使得汉室的丞相,立刻成为高危职业。
还不止于此,自李蔡后,他就开始在宫里组织内朝,架空丞相领衔的外朝。
汉丞相于是就变成了空有虚名,但其实没有多少权力的花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