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个时代,原本只想让自己过点好日子的他,却一点点的被环境改变着,环境和遭遇把他心中那点潜藏的觉悟激了出来。即便是在续上那辫子,那奴隶的象征让他愤怒时,而生出谋反之心时,更多的却也是为了利益,对于他来说,或许什么都没有个人的利益更为重要。
但直到这一两银子之后,他便再也无法控制让自己冷静下来,去面对那一切。过去或许他更看重的是自己,而现在,这一两银子,却告诉了他一下现实,作为一个中国人,总要做些什么!
大踏步的朝着书房走去时肖炘韧的脸上带着笑容,终于在与酒为伴两天后,陈默然还是走出了他的卧室,吩咐下人做了一顿饭,然后又让人通知自己去他的书房。
在肖炘韧进书房后,看到陈默然正坐在圈椅里看报纸,报纸摊在桌上,手指却轻轻敲著书面,在书桌上还有厚厚的一叠报纸,只是撇了一眼,肖炘韧便知道这些报纸都是过去两天的旧报纸。
“坐!”
头未抬左手一指面前的椅子,陈默然说了句。
他的话声伴着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肖炘韧一皱眉,什么都没说。
“现在我陈瘸子算是臭名远扬了,四亿五千万零一两!那一两是我出的!”
一收报纸,陈默然盯着肖炘韧说道。
“都是记者们的胡言乱语,你别放在心里去,大多数报纸还是为你叫着好的!”
肖炘韧不无谨慎的说道。
“他们说的是实事不是吗?”
说出这句话时,陈默然抽出了一根香烟,也未让肖炘韧便自己给自己点上了。
“事实是不容辩驳的,不论我有什么样的理由,总之,那一两银子,我陈默然是没逃掉!”
在肖炘韧对陈默然依然纠结着这一两银子时,陈默然的视线投向那扇红橡木门。
“未扬,我可以告诉你,原本,我一直想着,只要他们不逼我太甚,我会等下去,忍下去,等着那一天的到来,时机成熟时,自然一切都会水到渠成。到那时我们再动!”
视线有些不定的陈默然脸上露出些嘲讽的味道,似乎是在嘲笑他自己。原本他的想法非常简单,忍着、等着,用十年的时间去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工业实业帝国,在未来的十年中以浦东金融中心作为龙头,筹集资金,以马鞍山至淮面为轴心,展冶金、煤化工业,借助辐射效应,在江苏、安徽、浙江、江西建立自己的家底,长江的水利、沿海的航运,便捷的交通将有助于这个梦想的实现。
最终在十年后,他的产业公司和他陈默然,将是四省中财力最强、名望最高之人,一但武昌起义打响,四省产业公司厂矿武装立即与新军安插的内线共贼共同动响应,到那时可以说是一兴定乾坤。
有产业公司的财力作为支持,四省产业公司厂矿武装、部分新军作武力,两者握于手间,大总统之位必非他陈默然莫属。
这是代价最小、成功率最高的计划,同样也是最合算的投资。但这个只不过是在南京时,于陈默然心中初成,还未待详细计划时,这一两银子的赔偿,还在那立于柜中的示于南京路的一两银子,却把陈默然给彻底打醒了。
“原本,”
陈默然脸上冷冷一笑。
“按照我过去的计划,我有十成把握能一举定乾坤,可现在!我不愿意等了!”
过去的计划?肖炘韧满面尽是不解,陈默然从未提过他的计划,在肖炘韧的印象中,陈默然只是隐约提到过,要用十年时间作准备,时机成熟时自可动。至于如何准备,至少在肖炘韧看来,还未有成形的计划,毕竟现在展产业公司才是根本。
有了银子,自然就有了一切!可现在陈默然却说他不愿意等了。
“那一两银子,彻底把我打醒了,这个国家已经到了这份上,如果我们再不奋起抗争,或许等到十年后,我们真要面临亡国灭种的境地了!十年太久,只争朝夕,”
站起身的陈默然反倒在那里危言耸听了起来。
肖炘韧在内心里哆嗦了一下,却是点了下头。
“我还是那句话,无论你干什么,我都会跟着你!做你的马前卒!”
双眼盯着肖炘韧,醉酒的头痛让他揉了一下的太阳穴,随后又狠狠的吸了一口烟。
“我进去之前,曾让吩咐张靖把那批枪弄了出来,现在我们手里有了枪,我准备……”
“然之,现在时机并不合适!”
或许是因为紧张的缘故,肖炘韧的嗓音颤抖了,几乎是惊呼着站起身,看着陈默然,他不会现在就要动手吧。
“未扬,你别急,我曾对你说过,我陈默然不做无把握之事,过去如此,现在依然如此,我的意思是,当初我只准备弄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先练着反正我们有十年的时间,可现在我却不是这么想的,我想把咱们的工程队拉出去,当然还是会给公司留些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带走。”
说得气都喘不上来的陈默然深呼吸一口,然后走到桌边在烟灰缸里按灭烟蒂,又点燃了一根。
“我准备再寻些教官,然后把这些工人带上岛!”
“上岛?”先是有些诧异,但旋即肖炘韧便明白了陈默然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把人带上岛训练!”
手夹着卷烟的陈默然点点头,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走到书柜边取出一份地图来,这是前主人留下的地图,虽说是一份英文中国地图。
“未扬,你看这里,”
陈默然手指着地图的一个小黑点。
“从黄埔江过金汇港,正好可以到达这里,大约也就是几十公里的样子,一个来回不到一天的功夫,我想让你出面把这个小岛给我买下来,这岛不大,岛上的住户想来也不会多,就大6给他们买些田,把他们全迁出来。”
这时陈默然的脸忽然阴沉了,眼神也显得有些冷厉,如果到那时岛上的人不愿意迁出来,那也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这个岛不靠近航线,在上面训练部队不会被外界察觉,我准备把咱们的工程队,至少拉上去六百人过去,在岛上进行训练,以后公司组建工程队、护矿队时,都可以拉上来一批,照着年把几个月的训练。”
“嗯!这个主意不错!”
点着头肖炘韧用沉静而坚定的声音说,在荒岛上训练军队的确不会引起外界的注意,而且这地方离上海,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距离上也正是好处。
“上次,你对我说,咱们办一所学校,我已经想好了!咱们办一所学校!”
提到学校时,陈默然眼中涌现殷切的目光来。
“我准备在黄埔江边办一所体育学校,对外名为培训体育人材,强身健体,提升国民体格,可对内却是为培训军事人才,至于学校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黄埔体育学校!”
突然他又转脸看着肖炘韧,原本严肃的面上却是挤出了笑来,至于笑的原因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会知道,这个“黄埔”的大名对中国近代史的影响之深,在那个时空中如此,而现在也同样如此。
“未扬,这所学校,我当校长,你嘛!就来当教授部的主任!”
“我……”
瞬间肖炘韧便被陈默然的话给惊呆了,他涨红着脸喃语着甚至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当好,而且,我……还有公司……”
他突然不知为什么急忙补充了最后这句话,再一次,他生出了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来。
[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