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袁世凯便走进了客厅之中,再次坐到沙发的时候,袁世凯的神色显得极为难看,在纽永建想要说些什么时,他却开口说道。
“孝直,你说,当年我在朝鲜是不是做的有点过火了?”
过火?
如果说现在的官帽还是红顶子的话,那他的红顶子就是用血染红的,总督朝鲜时,很多手段即便是现在袁世凯回想起来,也觉得实在是太过残忍。
烤问一个恐怖分子没有任何效果,要烤问,就烤问他三岁的女儿!想到袁世凯总督朝鲜时的给调查局下达的命令,纽永建在觉得心头微颤时,却又说道。
“蔚亭,至少你给中国留下了一个行省!”
“半个行省!”
往沙发一靠,袁世凯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得意,可却又有一些失落。如果再给他十年的时间,那么,朝鲜一定会成为一个真正的中国省,而不像是现在这样,虽有行省之名,可是却没有行省之实,那个省依然是总督区。
总督区,如果不是因为仍然存在着反抗情绪,又岂会到现在还是总督区,铁腕只是一种手段,可铁腕之后呢?
“蔚亭,你什么时候去武汉!”
见袁世凯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纽永建便开口询问道。
“年前!”
作为贵族院院长,每年总要去几个省会向省议会作一场演讲,以加强中央与地方议院间的联系。
一个人被迫去做一件他不情愿、也没有能力完成的工作,如何才能做的更好呢?
对于李少少而言,从他自身来讲,在某种程度,他在心理无法接受使用炸弹进行暗杀,炸弹的间接伤害太大,以至于会从心理抵触它,但他这次却必须得用这种方式去进行暗杀活动。
作为一名坚定的共和派成员,他清楚的知道如果他牺牲了,妻女将得不到同志们的照顾,事实,同志们也不可能照顾他的妻女,至少在共和派取得成功,这个国家变成共和国之前,而她们在失去他之后,能够独自生存下来吗?
甚至于,他觉得他的战难以依靠,他的一些同志就死在同志们冒险的暗杀计划中;革命总是无情的,可以无情的利用所有人,同样刺杀是个很费钱的工程,除去给他的一万元经费外,他并没有足够的资金;而更为重要的是,李少少知道他的对手在资源、计谋和残忍程度都远远超过他……
但这一切,却无法阻止李少少投入全部的热情去完成这件任务。
“一声巨响之后,整个国家都会改变!”
正是怀着这种信念和对共和国的憧憬之情,李少少出入于武汉城内外的化肥商店、加油站、锯木厂,去购买配置炸药需用的化学药品。如果说工业时代有什么好处,恐怕就是很多很普遍的工业用品,实质却是一种爆炸物,比如硝酸铵,这是一种近两年刚刚投入市场的农用化肥,尽管使用并不算普遍,但是在武汉这个华中最大的大城市却可以轻易的购买到。
而在城郊的农用物资市场内,不过只溜了一圈,李少少就在一个商店内发现有大量的硝酸铵,于是他准备买一些。不过,他打不定主意到底买多少合适,因为买多了可能会引起当局的怀疑。尽管硝酸铵是农业常用的物品,但调查局的特务们肯定还知道它的另一个用途,那就是将硝酸铵按比例配制一定数量的锯末和柴油,就制成了糊状炸药。
不过,经常在外采访的李少少却知道有一个办法可以掩饰硝酸铵的用途,他在当铺中买了一身只有乡下的士绅才会穿着那种极为宽松的毛呢西装,然后将西装罩在的长衫,随后他又弄了一顶半旧的帽子,甚至就连脚的布鞋都带着些泥土,这样便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乡下的士绅。
一进入农资商店,头戴礼帽,又戴着副小墨镜的李少少便用一嘴带着些襄阳一带口音的土话问道。
“你们这有化肥吗?”
李少少是故意这么问,只为了让店里的伙计向他介绍化肥。
“先生,您可是来对方了!”
见多识广的伙计一瞧见来者,便知道这是乡下来的士绅,家里没准有个几百亩,甚至千亩地,没法子,虽说这耕者有其田实施了多少年,可有政策下有对策,那地主家里的土地不能超过一百亩,可那是人均,那些地方的士绅,谁家里没有十几甚至几十人那,一见来了大生意于是他连忙热情的招呼了起来。
“我们这可是整个大武汉,化肥最齐全的地方,你瞧这是新疆的硝酸钠肥,这是海州的磷肥、那是青海的钾肥,”
见那人只是看着那些肥料,还不时的看着手中的纸条,显然这位来的时候已经打听过了,于是立即把话峰一转,试探性地问道。
“先生,有机肥是不是太贵了?”
不待李少少说话,那伙计连忙说道。
“也是,这肥料太贵!”
无论是硝酸钠肥还是磷肥亦或是钾肥,都是有机肥,价格昂贵,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买。
“您看,这有硝酸铵,这可是帝国化工新出的肥田粉,价格便宜去了,您看……”
在伙计的热情介绍中,李少少点了点头。
“你给我看看,要是给3000亩地这个什么硝酸铵需要多少?”
一听是三千亩,伙计立即意识到这是一笔大生意,按照一亩地施3公斤计算的话,那就是九千公斤……
“一万公斤!”
伙计的吞口唾沫说道,可不待伙计拿算盘,却见李少少在那摇着头。
“太多,太贵!”
“五千,五千公斤也行,只要……”
伙计连忙拿算盘算出了一个价来。
太棒了!
心满意足地李少少看着伙计把买来的三千公斤硝酸铵装到一辆卡车,运到了他在城外租的一处仓库之中,在炸药送入仓库之后,李少少又另外雇了一辆卡车。
在卡车出城之后,在约定的地点,等待李少少的两位个出现了。像约定的那样,来人并未向表示问候。他赶来一辆大马车,在公路和土路的交界处,卡车的六十袋硝酸铵很快便装了大马车,李少少也坐在面,便赶着车向前走去。
马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走了大约40分钟,便进入山区,马车在雪路行走并不是怎么轻松,一路,李少少和接头的人谁都没有说话。最后马车驶进一片小树林中,马车进入树林后,在树林的尽头是条潺潺的小溪,溪边有一栋简陋的木房子,相比于城市中的仓库,这种森林小屋更安全一些,尤其是这种森林小屋往往建在某一位同志自家的土地。
在李少少进屋后,只见屋子里,摆着一张木桌,几个板凳,屋子里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周洁如,周洁如一见李少少进来了,便都站了起来,让他坐下。同时他又向李少少介绍着身边那位面带微笑的中年。
“少少,他是林安可,他可是这一带的地主,过去这一带方圆万亩,都是他们林家的!”
“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那些干什么!”
在对方客气时,李少少连忙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林安可,他没想浓眉,大眼,腮边有些胡须,一身乡绅人打扮的人,竟然会是共和派,在他的印象之中,共和派往往都是受过高等教育或者有留学经历的人,而眼前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那样的人。
“林先生,见到你很高兴。”
打过招呼之后,李少少便指着门外说道。
“那马车一共有三千公斤硝酸铵。”
林安可笑了笑,
“好了,剩下的事你就不要问了,不出一个星期,我保证给你三千五百公斤炸药!”
“现在炸药的问题解决了!可还有一件事!”
请两人坐下后,周洁如在说话的时候,把视线转向林安可。
“怎么把炸药送进去!”
“这件事,我来想办法,即然两位来了,今天晚就留在这,尝尝乡下的土菜。”
说罢林安可便扭头对门外的人喊道。
“大憨子,去通知家里,杀只鸡,再捞条鱼,好好的弄一桌好菜,今个我要陪两个朋,好好的喝两杯。”
几个钟头后,酒足饭饱的李少少离开了山脚下的林宅,不过相比来时,他的怀中却多少了一样东西——五千元支票,那是林安可给他的安家费,这全超乎了他的想象,五千元,看似不多,但是却足够她们娘两过一辈子。
走在雪路,李少少看着那田地中的雪,人却是停下了脚步,他知道,林安可只负责把炸药送进去,而他却要负责引爆炸药,如何引爆呢?是远距离用电线,还是……他是新闻记者,到时有机会进入会场,看样子,他的任务就是确保炸弹爆炸时,袁世凯就在会场之中。
想着其中的风险,李少少只觉一阵心悸,如果失败的话,那……可就真无法原谅了,可……会死多少人?
想到那么多炸药爆炸,李少少却是担心起间接伤害了,这时他的脑海中却想起席间周洁如的话。
“袁世凯那人命大,在朝鲜时,被人炸过那么多回都没炸死,要用,要全用,争取一次炸死他!而且炸药越多,震动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