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勤。这次朕让你来,是因为……”
话声稍沉,端着茶杯。陈默然看一眼管明棠,随后继续说道。
“现在,俄罗斯发生的暴乱,你已经看到了,朕,担心……”
果然。来了,来了。心下一紧,管明棠感觉自己的掌心甚至开始冒出汗来。
“朕担心,同样的事情,会不会在国内上演,尽管,很多人都说说不可能,可是,作为皇帝,朕却不得不考虑这种可能xìng!哲勤,你以为呢?”
“这……”
见陛下把问题踢给了自己,管明棠的心下一叹,如果是在过去,他或许会认同陛下的观点,然后游说陛下适当的做出一些让步,可是现在,他却不能这么做,因为他知道,或许陛下所等待的正是他的认同,一但他认同了,恐怕调查局的方案很快就会得到陛下的同意,到那时,说什么都晚了。
可如果不认同这一观点的话,又违背了最基本的常识,作为帝国总理大臣,他清楚的知道,在中华帝国建元的过程中,最幸运的地方莫过于血流的太少,而最悲哀之处,却也恰在此处,也正因如此,陛下实际上并不是开创了一个帝国,而是继承了一个帝国,尽管过去的十几年间,陛下锐意进取,不断推动着变革,以寻求国家的强大,可,可很多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本xìng的解决,而且在进取与变革之中,一些问题被一点点的放大了,那些问题如果不能得到解决的话,最终,很有可能毁灭这个帝国,就像被毁灭的俄罗斯帝国一样。
两难,两难的选择摆在了管明棠的面前,如果是在平时,或许他还有时间去思索,去思考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可是现在,面对陛下的问题,他却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去解决这些问题,他必须要“装”出一副不知“内情”的样子,用一些办法,去千方百计的化解那些问题,也只有如此,才能让陛下相信——一切还没有到那种余地,一切都有挽回的可能,根本就不需要过于冒险。
可,有什么办法呢?
就在这时,曾经的一份报告突然在他的的脑海中浮现,随后他意识到,或许,这是相对最稳妥的办法了。
“陛下,在俄罗斯的这场暴乱之中,充当中流的是工人,动乱是由工人发动,进而影响士兵,最终,卷动社会jīng英阶层的暴乱,所以,想要避免同样的事情在中国发生,就必须要解决工人的问题!”
管明棠一边说,一边在脑海结合着那份多年前,他出任财政大臣时所否决的一份提案的内容以及他对另一个国家的了解,作出自己的解释。
“陛下,臣曾于帝国六年,前往德国、法国、俄罗斯三国进行了为期半年的考察,而对三国的考察发现,相比于法国、俄罗斯,其局势最为稳定者,属德国,而最为混乱者,属俄罗斯,陛下可知其原因?”
试探的反问一句,管明棠微微抬眼看着陛下。
“三国之中,德国之所以局势稳定,全赖其相对健全之社会保障。以其社会保障来看,德国最为健全,法国次之,俄罗斯几无任何社会保障,亦正因如此。俄国工人阶层与小市民阶层,最易受到鼓动,最易因对现况不满,而发动叛乱!”
注意到陛下似有所思,管明棠便知道。自己还需要再加把劲,不让陛下看到希望,恐怕陛下不会改变他的决定,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把危险消灭于萌芽之中!无论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陛下,亦或是为了自己。
社会保障。
管明棠冒出来的词语倒是让陈默然一愣。原本他是想和管明棠谈论解散国会以及其它的一些相关的事宜,可没想到他却突然提到社会保障。
“陛下,德国早在威廉一世时期,也就是在1881年11月的即通过了《德国社会政策大宪章》,在德国这一宪章又被称为《黄金诏》。在这一诏中,威廉一世宣布要建立“社会保障基本法”,而威廉一世皇帝更在国会中宣称“一个期待着养老金的人是最守本分的,也是最容易被统治的”,实行社会保险就是“一种消灭革命的投资”……”
“一个期待着养老金的人是最守本分的,也是最容易被统治的”。听着这句有些陌生的话语,陈默然倒是并不觉得的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如果当年自己没有那一番变故的话。会铤而走险吗?显然没有任何可能,自己或许会和很多人一样,守着那个铁饭碗,什么样的人才会去铤而走险呢?对未来有所期待、有所期盼的人是绝不会去铤而走险的,他们会等待着改变,那怕是毫无希望的等待。
“一种消灭革命的投资”。真没想到,早在几十年前。那位只知“铁血”的德国宰相,的眼光竟然看的如此深远,利用社会保障去消灭革命,如果工人的权益得到保障的话,那么对于习惯于当顺民的国人而言,他们绝不可能铤而走险去发动什么革命,这意味着革命中“最列强的先锋队”是可以瓦解的,没有了那些铤而走险的“先锋队”,仅只靠所谓的社会jīng英,又能掀起什么乱子?
看一眼陛下,见陛下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管明棠又连忙补充道。
“尽管在建立社会保障制造度,国家需要承担相当沉重的负担,但是正如俾斯麦所强调的那样,只要能够稳固政权,付出一些物质代价是值得的,因为“革命将会是一个更大的代价”,而就实际效果来看,俾斯麦的政策无疑是成功的,至少,作为一个目睹者,臣很难相信,一个期待着60岁拿退休金的工人会投身充满风险的革命之中,但一个一无所有的工人,却是极易受人煽动的。”
望着陛下,管明棠又急忙强调道。
“陛下,如果我们想要制止革命在中国发生,我们就必须要对建立社会保障加以考虑,从帝国建元以来,前后发生了多达上千次规模超过千人的罢工,而这些罢工中的40%集中于国有企业,60%集中于私人企业,就罢工诉求来看,他们的诉求一方面是过长的劳动时间,另一方面则是低廉的工资,而私人企业中,又多了一项,只有极少数的工人可享有退体金,而相对应的是,在陛下所有的产业公司下设工厂中,却鲜少有工人罢工!”
在管明棠提及“产业公司时”,陈默然微微一笑,早在创办产业公司的时候,自己就以自己的企业为基础,为员工及其家属提供了应对生病和死亡的保险,而且还在工厂附近建造了工人住宅区,区内有游艺场所和草地,在工人住宅区内同时也建立了rì用商品店,保护员工不受外面商人哄抬物价的损害。同时设立的还有一家工厂医院,为职工提供无偿的医疗服务,当然,那些都是为了一个目的——笼络人心!
“人心,是可以笼络的!”
听着陛下的话,管明棠微微抬眼看着陛下,收买人心也好、维持皇家声誉也罢,产业公司是现在全国唯一一个规定了八小时工作制的企业,而且相对应的是其下属的保险公司又承保了所有工人的退休保险,其相对丰厚的薪酬,这直接导致一种局面,产业公司一直以来都可以招聘到全国最优秀的工人。
相比之下,即便是有“退休保险”的国有企业,亦很难与之相比,一来是因为国有企业的工时过长,二来则是因为国有企业的工资水平较低。至于其它私营企业,他们的工资水平更低,劳动工时更长。
“陛下,产业公司固然是皇家产业,可得陛下之宏恩,可普天之下的中国人,亦是陛下的臣民,亦需得到陛下的一视同仁!因此,臣以为,如今,鉴于俄罗斯发生的动乱,可能造成的恶劣影响,我们势必需要考虑建议相对应的社会保障体系,从而消除革命的风险,而且……”
望着陛下,管明棠又特意强调一句。
“而且这一变化,必须是在他人煽动罢工争取之前推动,而不是被迫的,在受到社会压力的情况下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