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夜色被火光驱散。
无数的百姓听见了那些厮杀声。
他们心揪着,他们咬着钢牙,铁拳紧握。不时将目光看向窗外,他们清楚八成是世家反叛,可是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冲出去?可看到自己父母亲,看见自己嗷嗷待哺的孩子,看着自己柔弱的妻子,他们迟疑了。
千千万万家,皆是如此。
若没有牵挂,他们会奋不顾身。
然此时,一阵急促的锣鼓之声在大街小巷中响起,一连敲了十八次,所有躲在家中的百姓听得真切。
接着,是一个老者吃力颤抖却又铿锵的声音响起。
“父老乡亲们,江陵城危在旦夕,尔等身受丞相福泽,难道都想看着丞相败亡,荆州沦落袁绍之手么?”
“丞相一心为民,我等早已经无以为报,如今反贼乱城,吾等只有凭借这血肉之躯,捍卫江陵,捍卫丞呃啊。”
声音戛然而止,隐约能听见一些人在叫骂老东西,那是世家的培养的死士,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血泊中,老者身子颤抖,一道伤口贯穿了他的胸膛,鲜血汩汩涌出。
他口中唾液掺杂着鲜血,滴答落在面前的地上,可下一秒,他瞪大瞳孔,用着毕生力气暴喝道:
“乡亲们,守卫家国,捍卫荆州,莫要让丞相寒心!”
“tui。老东西,找死!”一个死士骂骂咧咧,一刀插在了他背上,还搅动了一下,让那老者的痛叫声传遍大街小巷。
老者的声音消失了,可他那道呼唤声却牢牢映在众人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家家户户中,所有人沉默了。
他们紧握着拳头,身子在颤抖。
“他娘的,我受不了了!爹,你照看好母亲,孩儿不能尽孝了。”青年说完,直接跪在一家人面前,
一连三个响头,他挥手擦去泪花,拿过一个锄头,冲出了房门。
“娘了,老子弄死你们!”他冲出去,直奔杀害老者的十数人狂奔,没有迟疑,只有发红的双目。
“呦吼,还真有不怕死的?”那群死士戏谑道,他们可是拿了利剑,打这种拿锄头的青年在简单不过了。
其中一人迎了上去,利剑出手。
“啊,”青年痛叫。
他没有砸中那人,自己一条手臂却被砍了下来,鲜血如同泉涌般喷出。
“老子草你姥姥”额头冷汗直冒,他化痛苦为愤怒,咆哮喝道。
噗呲,又是一刀,
直接捅在他胸口位置。
青年瞳孔一缩,感受着生机在流逝,他缓缓转头,看向自家房门,
“爹,娘,孩,孩儿不孝,未,未能”
没有说完,他直接砸在了面前地上,抽搐了下,便一动不动。
不过这一次,
那声音消散却是暂时的。
“夫君,去吧,我会把小虎抚养长大的,我会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个英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一个妻子眼角噙泪,却挤出一丝笑意,鼓舞说着。
“吾儿,放心大胆的去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一个老母亲说着,旁边花白头发的老者也是点头。
“爹爹,孩儿不怕,你去把坏人都杀了好不好!”一个岁的孩童,倔强仰着面庞,用着稚嫩语气道。
这一刻,她们说出这些话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因为她们清楚,她们会面临什么,她们的丈夫,孩子会面临什么。
“他娘的,和他们拼了!”
砰砰,砰砰砰。
夜色下,无数家门被先后踹开,无数的家中都冲出来了男人,甚至女人和孩子,他们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有人带头,如同连锁反应一般,越来越多的人冲出了房门。
他们或拿铁锹,或拿锄头,或拿菜刀,他们赤红着目光,如同一头头凶狠的狼,不约而同聚拢在一起。
老者尸体旁边,十余死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接着,他们露出了恐惧,因为无数个房门打开,无数的人向他们走来。
这,这已经超出了他们想象。
在他们印象中,这群屁民就是逆来顺受的主,何曾有人敢反抗?更别说这种联合起来反抗了。
“咕嘟,”
他们生硬的咽了口唾沫。
“别,别过来,都别过来。”
他们挥舞着手中利剑,试图吓退这些人,可这一刻,这些利剑却难以给他们带来丁点的安全感,反而是恐惧弥漫全身。
仅仅十数息,那些死士的惨叫声传了出来,歇斯底里的惊恐声,近乎传遍整个江陵,因为那群魔鬼活吞了他们。
咀嚼啃咬的声音,有些渗人。
可所有人却不约而同这样做着。
待人群散去,这些人尸体已经支离破碎,不是刀剑所为,而是一张张血口,因为他们释放的是多年来的怨念。
他们被世家欺压了不知多少年,以至于他们渐渐胆怯,没人敢和世家叫板,敢的人都被杀了。
可这一刻,他们释放了多年来的怨念。
他们,有丞相撑腰!
人群,越聚越多。
从开始的数百人,到数千人,甚至到后来的万人之众,黑压压一片,无数家门打开,他们加入进去。
火把倒映他们的面庞,他们一个个面红耳赤,群情激奋,他们要复仇。或许他们只是一时冲动,可却也够了。
将府外,
此时无数的死士向将府汇聚,
而外面的厮杀声也是让那黑夜不在宁静。
将府后院,厢房床榻内。
那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此时他一双眸子猛然睁开,耳朵抽动,眉头不由皱起,那声音不太多。
想着,他当即起身,抓过佩剑就是出门。
刚拉开房门,迎面是衙役的功曹史,其看着县令连忙喊道:“县尊,不好了,世家反叛,县衙外全是死士,兄弟们快挡不住了。”
李虎浓眉一紧,只听锵的一声,利剑出鞘,他视死如归向前快走,同时喝道:“召集兄弟,随我死守县衙。”
“另外,派人冲出去,到军营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