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这乱世,谁有本事谁活着,更何况天高皇帝远,各个地方都一样,谁又能管的了他们?
就算是张绣派的粮,他们也不担心,因为豫州兖州这么乱,张绣根本没办法查过来,所以他们有恃无恐。
在众人绝望之际,一行人鲜衣怒马冲了出来,为首者高喊道:“我家姥爷收女婢,十二岁以上,十五岁以下,面容姣好,可值粟米半斗。”
听着这话,一群有女儿的上前询问,接着纷纷带着自己女儿滑入干枯的颖水河床,抄洗着脸颊。
李家小女兰芳,年方十三,其对着母亲道:“娘,把女儿卖了吧,半斗米,省着吃够吃好些天。”
李母低头不语,心中绞痛,她清楚,那又岂会事大户人家招女婢,只是招一些供人玩弄的女姬罢了。
“娘,大兄二兄已经死了,三兄死不得,赵家还要让他传香火。”李兰芳说完,又是恳求道:“娘,就当给女儿留条生路吧。”
看了眼还在昏睡的李舟,他已经饿的昏睡过去。
李母背过身,对着天际闭目流下两行浊泪,转过身,她默默拉着小女儿的手,一步步很沉重,却又很坚决的向颍水河床走去。
含着泪,李母在为女儿梳洗。
这一次,她很认真,因为这次一别,将是一生,她们母子二人,不可能再有重逢那天。
河水洗净李兰芳的小脸,清秀惹人怜爱,倒也是个美人坯子。
等拉着她向那群鲜衣怒马的人走去时,李母心都在滴血,期间李决也回来了,他只是默默看了眼自己女儿,
然后痛心的转过头,不忍。
“倒也是个美人坯子。”为首的男人打量了眼李兰芳,然而抓过一个布袋,直接扔到了李母面前。
“好了,不招了!”
李母没有去看自己女儿,而是怔怔的看着那袋粟米,估计有五六斤(汉斤),这将是她们活下去的希望。
李决上前,二人把这袋米紧紧抱在怀中,可依旧有无数双发绿的眼睛看着他们,这群一个个步履蹒跚,咽着唾沫。
李母如同护犊的母虎,拔出一柄锈迹斑斑的菜刀,狰狞咆哮道:“你们要作甚?滚,快给我滚!”
只不过,对于这些难民而言,别说杀人抢米,就算是人,他们也都吃过。
李决拉着婆娘,撒丫子跑开,他们当务之急,就是带着李舟离开这里,撑过这段时间。
至于那些饥民,已经忍不住了,开始跟着追逐,嗓子还发出如同干尸的呜呜声,可跑出不远,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马队很快便至,
成千上万的难民愣住。
为首之人扫视一圈,有些烦躁,一把抓过个难民,凶狠道:“赈粥的人呢?”
“回,回城了!”难民颤颤道。
“他娘的,这天才刚刚亮就赈完了?一群狗娘养的东西。”头领不是在为百姓抱不平,而是觉得自己没捞到好处。
这些县兵在城里他们奈何不了,本来想劫一波粥铺,可这些官府人太鸡贼了,大早上就收摊了。
“大哥,咱们总不能白跑一趟吧?你看,有些人好像有米袋,勉强能打打牙祭。”旁边小弟叫嚣道。
“哼,谁还有粮,统统交出来,不然格杀勿论。”首领扫视一圈,然后抽出马刀,给着身后马贼一个眼神。
开抢,十几户得到米的,纷纷逃窜,可是两条腿又岂能跑过四条腿。仅仅片刻,便有好几户惨倒血泊。
米袋被鲜血浸湿。
周遭成千上万的难民,也是四处逃串,如此乱世,马贼就是死亡的代名词,因为没有人能抗衡他们。
至于官府……呵呵……
仅仅只是在城内看着。
城内有数百县兵,只要有所作为,又岂能让这数十马贼嚣张?
这就是乱世,
活着都是奢侈!
正因为如此,荆州百姓更加知道生活来之不易,他们对张绣的尊崇,远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表达清楚的。
若无张绣,荆州早已遭战火荼毒。
而他们,别说吃饱了,恐怕就连薄粥都没得喝,何其悲哀?
李决握着一根棍棒,用身体护在妻儿身前,对着远处杀来得一个马贼不停地吼着,试图吓退他。
然而,那马贼扬刀杀来。
咻!噗呲!
此时,一根羽箭透体射穿。
远处,张绣缓缓放下弓箭,目光有些阴沉。
临近,他看见了很多。
或许,文书奏章里面,永远看不见这一幕幕,沿途他看见了很多难民,可是这里却触动了他心弦。
“小子,你哪个山头的?何必争锋相对伤了和气?”首领皱眉说着。
“你,该死!”张绣真的怒了,他怒这群马贼残忍,他怒城内县卒无动于衷,他怒这成千上万的百姓只知逃亡。
“一个不留!”张绣声音颤抖说着。
语出,身后亲卫一个个眼角一眯,透出寒芒,那是杀气。
上前,下马。
李母警惕的缩了缩,根本不想和张绣交流,因为张绣很可能图她的粮食。
看着这一幕,张绣缓缓闭目。
他笑了,那是自嘲的冷笑,笑着笑着他怒了,那是雷霆万钧的盛怒。虽然这里百姓惨状不是他造成的,
可如今,这些人属于自己。
“大娘,你这粮是城里发的?”张绣试问着。
李母摇头,咬牙切齿,最后恶狠狠道:“城内狗官一天只赈济几百人,而城外却有成千上万的人。”
“天下乌鸦一般黑,原本听闻张绣圣明,治下安定平和,可这赈灾粮食,却仅仅只是如此,可笑至极。”
李母说的是心里话。
她若是知晓如此,她们一家就不会长途跋涉,抱着这最后的希望。
“你个夫人,胡言乱语什么?”胡车儿上前抽剑,有些恼怒。
张绣抬手,示意他退后。
豫州,兖州新占,暗卫人手不够,而各地文书借是催粮,说要赈灾,若他尚且在襄阳决断天下事,或许真的被蒙骗了。
他们真的是在赠粮么?
他分发数以万计的粮饷,就是为了能让两州得百姓熬过去,可官吏中饱私囊?如此国难当头竟然如此?
张绣,焉能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