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1 / 2)

 屈子祠内,众人依次焚香而拜,瞻仰古人,静默无语。

郭敬之微仰着下巴,掳着须髯轻声吟道:“昭后成游,南土爰底。厥利惟何,逢彼白雉?慕王巧梅,夫何为周流?环理天下夫何索求?妖夫曳炫,何号于市?周幽谁诛,焉得夫褒姒?天命反侧,何罚何佑?齐桓九会卒然身杀……”

秦霄听得明白,他这是念诵的屈原《离骚?天问》里的段句,还真是别有一些用心:‘周幽谁诛,焉得夫褒姒’,借古讽今,大概就是在骂,现在的李显跟周幽王一个德性,韦后就是那祸国殃民的‘褒姒’。这些话要是传了出去,好歹可以拿他来问上一番罪。但他故意当着我说这些,无非也是在对我表示蔑视,骂我是逃兵、贪生怕死之辈……”

秦霄不禁有些郁闷和懊恼。有些话,跟这些人如何说得清楚?

众人都听了个清楚,心里都明白郭敬之的用意,有意无意的瞟向秦霄。孤傲清高的张九龄恭恭敬敬跪拜了一阵站起身来,旁若无人的在一旁静静呆立仰望着屈原的雕像,轻声吟唱道:“贾生流寓日。扬子寂寥时。在物多想背,难君独见思。渔为江上曲,雪作鄂中词。忽在兼金讯,长怀伐木诗。”

众人一起轻赞:“好诗!”

张九龄微侧一下头:“诸公过奖……信手捏来,胡编之作,见笑。”

语气淡淡,却很是有些倨傲,还漫不经心的瞟了秦霄一眼,随即又将眼神轻飘飘的挪到他处。

张旭呵呵一笑:“我就知道今日会有好诗作出来,这不纸笔都带在身边。赶紧写下来……”

秦霄郁闷的一想:都在做诗借讽我。可恶!要拼诗是么?你们用诗,我诗辞曲牌乱七八糟的全部一起上!我若拼不过你们,就不是21世纪的男人!

秦霄思索了一阵,清清喉咙。将范仲淹的那首千古名辞《岳阳楼记》掐头去尾尽拣精华地朗声诵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微斯人,吾谁与归?”

几句诵完,满场皆静,都不约而同的微微侧目看着秦霄,将他从头到脚的打量起来。秦霄心中一阵冷笑,视若无睹的屈膝下去,对着屈原像叩拜起来。

张旭干咳一声:“好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记下了。记下了……”

众人仿佛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赞道:“的确不错,一定要记下来。”

秦霄略瞟了张九龄一眼,发现他还是之前的老样子。稳如山静如松,背剪着手入神地看着屈原像。似乎发生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

秦霄心里暗道:张九龄这家伙,还挺固执的……莫非硬是逼着我承认我是懦夫,他才甘心么?

薛讷出来打破场面的沉静,随和的说道:“楚大夫行吟涛畔、心忧天下投身成仁。今日我大唐盛世,犹须记得他的高尚情操以作自勉呀!诸位。我是个带兵打仗的粗人,不太会做诗。不过,方才秦将军所儿的辞句,当真是道尽了心扉,一腔热血,悲天悯人,可作我等座右之铭哪。诸位以为呢?”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赞许,被贬后召回的张说叹道:“的确不错。‘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恰似道尽我地心意。秦将军,没想到,我们还是惺惺同辈,难得,难得呀!”

秦霄站起身来,淡然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纵然是天下人都误解于我,有张大人这句话,秦霄也足慰平生了。”

张说拱手一揖:“秦将军太自谦了……老朽惭愧,惭愧!”

脸色已是有些发红,其他如郭敬之等人,也纷纷拱手向秦霄赔礼,算是默认了之前对他的误解。这算是表示道歉也好,表示敬意也罢,总之,秦霄算是将与这些人之间的距离拉得近了一些。

唯独张九龄,一直脸上挂着淡然的微笑站在一边,眼睛直盯着屈愿像,连眼珠子都不曾转动一下。

可是众人却奇怪地看到,张九龄的眼睛里,居然一片泪眼朦胧,仿佛就要流下泪来,心中纷纷微微地惊愕。

秦霄心里想道:小张这愤青,还当真是‘愤’得厉害……不过,像他这样崇尚古人之风,一腔热血正气的青年,也实在是不多了……

张旭过去轻捅了他一下:“干嘛呢,又发呆了?”

张九龄微微的惊诧了一下,算是回过神来,连眨了几下眼睛,转过头去用衣袖擦拭了一下,拱手赔礼道:“诸公莫怪,小生一时感怀,入了神,失礼失礼!”

郭敬之呵呵的笑道:“真是仁人士子,国士之风。九龄,你让老夫似乎想到了年轻之时。那时候,我也与你一样,常常为古人扼腕长叹,泪流满襟哪!”

张九龄长揖一礼:“失礼了!”

秦霄清楚地看到,张九龄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总算是有了一些波澜,不像当初那样平淡无奇,像看石头草木一样了。

张旭今天兴致特别地好,跑到屈子祠外,在那石壁上提笔写下了秦霄州才哦诵的那几句诗文,得意的将笔一扔:“今天就写到这里了,不写了。得句如此,夫复何求呀!”

郭敬之反复看了几眼,抚髯微笑道:“好句,好字!明日老夫就在这里建一座掷笔阁,将张公子写下的这几句拓写下来,铭刻成石碑,以供天下人前来瞻观。”

秦霄不由得心头大汗,上前说道:“郭大人,不必了吧?这样一来,秦某可就哗众取宠了!”

“无妨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