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没有帮助麻衣选择婚纱,而是由她自己的心意进行挑选。
这种体验很奇妙,像是开盲盒,在麻衣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前,路德并不知道麻衣会是什么样子。
于是,当一抹白色挤进路德的视野里,并逐渐占据了全部之后,他的心跳怦然加速。
这款婚纱他在家里时,麻衣就试穿过。
层层叠叠的洁白轻纱,随着麻衣微微转动的身子起舞,像是从七夕青鸟的翅膀上摘走了一片白云,轻柔地笼罩着她的身躯。
拖在地上的裙尾如同毽子棉洒下的棉絮堆积而成的白绒地毯,轻微抖动,便能掀起一阵“波浪”。
抹胸与束腰恰到好处的紧束勾勒出了麻衣曼妙的身姿。
透过婚纱上的蕾丝花纹,麻衣的肌肤若隐若现,路德光是想起试穿衣服时麻衣对自己露出的羞涩笑意就有些头晕目眩。
谈论路德时,麻衣脸红,现在麻衣出来,路德只是看了一眼,他也脸红。
这对笨蛋新人真是过于有趣。
“我就说嘛,师母一出来,师父就看傻眼了。”
“就你聪明!”
阿塞萝拉被希罗娜捏住了耳朵。
阿塞萝拉想求饶,可是自己师父和师母正在深情款款地对视呢,自己这时候出声简直太不像话了,因此她只能忍着。
麻衣轻轻地抬起手,路德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这一伸一接之间,一场等待了许久的仪式宣告开始。
路德正色道:“吉利蛋她们已经把地毯铺好了。”
“宾客也尽数落座。”
“就差我们了,对吗?”麻衣笑了,两个小酒窝里装着甜丝丝的蜜酒。
希罗娜她们本来还围在这两人身边,一听两个话语里都透着甜味的人开口,纷纷后退了几步。
牵着麻衣的手,路德来到了通向嘉德丽雅花园,也就是婚礼主舞台的小径前。
吉利蛋铺好的是舞台前的红毯,而妙喵与耿鬼们,则是用精神力举着红毯,在看到路德与麻衣出来的一瞬间,把红毯甩到地上,使劲一抖。
红毯像是有生命一般,一路延伸到了两人的脚下。
路德牵着麻衣手登场的那一刻,无论是在吐槽天气不佳,还是在吐槽栖岛筹备的婚礼不如自己预期的人都迅速站起身,为他们献上了掌声。
空木彻一家缓缓起身。
看着穿着婚纱,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麻衣,空木彻的眼睛里有泪水。
从前,他想过很多种把麻衣嫁出去的画面,却唯独没有料到最终会是以这种形式。
自己妻子的过早离世,空木彻对她的愧疚,以及对麻衣的担心逐渐变成了控制欲,并最终一手逼走了麻衣。
但是命运是如此的捉摸不透,麻衣的离家出走却与路德结缘,导致了栖岛的出现。
虽然几次相隔许久的谈话都让父女之间的隔阂在一点点笑容,然而芥蒂尤在。
这也就导致了今天的空木彻,并不能以父亲的身份来参加婚礼,而是以空木家家主的身份而来。
落座期间,无数与空木家不对付的人都暗讽空木彻身为生父只能做客席。
路德的婚礼分明分了家宴和客席。
位于嘉德丽雅花园的客席招待来访宾客,家宴则自然是在路德和麻衣精心装修的家中。
只要看看阿渡这些人所坐的那一桌上只有些许酒水饮料小点心,并无前菜,甚至连主菜都没上一碟就能知晓,路德亲自为他们准备了家宴。
亲疏由此可见。
空木彻只能坐客席已经算是今天婚礼上的一大笑话了。
送女家主的调侃此前只是少数人在说,没准这之后要成一个著名外号了。
跟随空木彻而来的荣美察言观色能力一等一,自然知道空木家的竞争对手这些话有多刺耳,此前空木彻高接抵挡暗讽回去,看似面色如常,却也暗自神伤。
然而当麻衣携手路德踩着红毯迎面走来,空木彻落泪了。
他趁着鼓掌的空挡连忙用袖子擦拭了一下泪水,眼眶通红地他继续用力地鼓起了掌。
克雷色利亚说他其实不了解麻衣,对她的了解大多停留在了小时候。
路德说他对麻衣的爱反而伤害了麻衣。
麻衣只让他坐客席,却不给他去家宴。
旁人的赤裸裸的取笑。
这些都无所谓了。
眼前光彩照人,仅仅只是一个微笑就让人迷醉的麻衣,她是幸福的,那就足够了。
“爸爸,给我念一下画册吧。”
“麻衣乖,爸爸今天很忙,晚上没办法给你念画册。”
“那爸爸,你把院子里的精灵放一只进来好不好,我想和他们玩。”
“听话,你还生着病,身体抵抗力不行,万一和精灵玩让你生了什么大病,你又要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了。”
…
记忆深处的东西总是会不合时宜地被勾出来,偏偏你还无法去躲避。
当初才到自己膝盖的小女孩,现在已经长大穿上了婚纱,和别人走进婚姻殿堂。
而自己,也不再年轻。
“是该放手了…”
空木彻强忍着泪水,把心里所想的话,轻声说了出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内心深处那个始终不愿意放手的自己理解眼前的这一切。
一直以来,空木彻总说放手,放手,但是心底却有着那么一丝执着,阴魂不散地鼓噪着已经被焚成灰烬的念头复燃。
麻衣挽着路德的手走过红毯时灿烂的笑容击溃了一切,内心深处的躁动像是被那张笑脸中包含的魔法抚慰了。
麻衣和路德路过空木彻身边时,感觉到麻衣步伐的变化,路德很默契地放缓了脚步。
热烈的掌声中,众人的视线转移到了这对经历了无数纠葛,有着诸多传闻的父女上。
女儿的婚礼上,空木彻带着二婚的荣美和未来空木家的继承人阿辉出现,总给人一种大戏即将上演的错觉。
掌声未歇,但人人都在期待着两人的对话。
无数的镜头对准了他们,记者们穷尽心思,打算抓拍下父女表情变幻的瞬间。
麻衣忽然松开了路德的手,然后轻轻地拍了拍路德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