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殙 二(2 / 2)

“贵儿生病在床,其他却是不好强求。不过新娘子父母眼下怎会到场?”

一片应和声里,有老人突然向孙君昌问道。

孙君昌神色微冷,摇头叹息道:“亲家母、亲家母和亲家公有些、有些……”

他话说得犹犹豫豫,似乎很是为难,不愿说人坏话的样子。

但此时表情都已到位,说与不说,其实一样。

言外之意,众宾客都已明白。

亲家身份低微,新娘子说是嫁进门来的,不如说是被卖进孙家的,二人实在上不得台面。

因而就未请二人来。

王安坐在角落,等候上菜,顺便观察着孙君昌夫妇的神色,见其连续两次提及‘亲家母’,心里忽有所悟。

‘这次喜宴想来亦是邀请了亲家的。

但之所以最后没叫他们来,大概率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一类的理由。

而是亲家母-就是那塞给陈六请柬的婆子,办错了事。

孙氏夫妇一怒之下,即勒令亲家不得参与喜宴了。’

热腾腾的菜肴流水价般摆上了桌子。

席面甚为丰富,肘子、烧鸡、河鱼等菜肴色香味俱全,每桌上各有一道寻常人家根本吃不起的扒鹿筋。

这道扒鹿筋才能衬得起孙氏中富之家的身份。

“诸位叔伯弟兄,满饮此杯。”

孙父坐在主桌,起身向诸同宗举杯示意。

凡是辈分比他小的都呼喇喇地站了起来,亦举杯示意,而后满饮一杯酒。

宴席正式开始。

王安运筷如飞,不多时就吃了个肚儿圆。

眼看孙父一桌一桌地前来敬酒,与人拉家常闲聊,找了个机会就开溜,免得孙父给自己敬酒,却发现自己不是其同宗子弟而尴尬。

他转至后院,躲进了一间杂物房内。

正要小憩片刻,待到夜晚来时,在孙宅探个究竟,忽然听到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丫鬟侍女着急的声音伴着杂乱的脚步声传入王安耳中。

“夫人,夫人,今天是少爷大喜的日子,您怎么哭了呀?”

“不能哭的,夫人,犯忌讳……”

“大喜的日子?”孙母的声音渐渐传来,她语调悲伤,想要将情绪一并吐露,最后关头却又生生止住,“罢了,我的儿卧病在床,连他自己成婚都不能参与。

我心里难受而已。

我在这儿静一静,你们回去招呼宾客吧……”

孙母推门走进了杂物房,坐在一张圆凳上。

王安躲在一个柜子之后,收敛自身气息,使得自身与此间完美相融,即便有人当面,不仔细查看,只怕也难将他从一堆杂物里认出。

孙母如此要求,两个小丫鬟亦不敢不遵,只得又劝慰了孙母一番,方才退却。

杂物房的门闭拢了。

孙母伏在桌上,低低地哭了一阵。

不像是为还活着的独子而悲伤,反像是独子已经亡故,她此时是在感怀神伤。

她哭了有一会儿,方才缓缓起身,拿出绣帕擦了擦泪水,又推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