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扶我肩膀上笑了,“怎么说呢,没夫君这么喻事的。爹娘给嫁了过来,头三年上王家是这么个光景,虽说当闺女的不能恨,可终究有抱怨的地方。亏得夫君醒过来变了个样子……您可别气,妾身没抱怨您,就是头三年里偶尔说说气话,心里可没抱怨过一句,这不管咱俩的事。往后啊,儿女的婚事可不能犯了糊涂。”
颖是切身经历过的,话也说得中肯,不管现在怎么样,一开始始终不幸福,知道其中酸楚。也幸亏是我碰上了,要不王家的日子到现在不知道怎么过呢,颖对父母有看法是应该的。
“明带你出去转转吧?”老是待了家里不好,颖喜欢的各种社交活动都停了,成天就庄子上转悠几圈,有时候能看出来她有点怀念以前的日子。
颖眼神一亮,忽又暗淡下来,笑着摇摇头,“孙婆婆说,少出门,少上马车,经不起颠簸。有夫君陪着就够了,往后有的是时间出去。夫君虽说起了假,可还得常去农学里看看才是,老是家里陪了妾身可不对,别人说闲话。”
不在意一笑,说闲话不怕,别说闲话,如今就是想招惹我都得掂掂分量。就和兰陵分析的一样,朝里两派明里看似偃旗息鼓了,可暗地里都卯足了劲找对方不是,如今我的位置很有意思,说是四品散阶一无实权二无实势,却是两帮极力拉拢的对象,我若站了谁家阵容里就等于拉过来两家超级豪门,秦钰如今在姚州干得正顺手,一旦像刘仁轨所说唐帝国战略重点由北朝南转移的话,秦钰首当其冲是南边的领军人物,往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程家不用说,程老爷子在西线取得的一系列战绩随便拿一个出来就能给别人砸死。突厥没了,那么牛x的吐蕃人硬硬被打成半残疾,唐帝国西北的就俩能称上号的敌人被老爷子亲手灭了一个半,如今谁能傍到程家就把大事办了,以程老爷子的护短脾气,金銮上殿上都敢抽对手嘴巴子。
王家的关系不止如此,谁都知道梁建方的阎王脾气,不拿圣旨都敢带人抄要员家(干过,当年平叛的时候在地方上没少抄,老家伙有钱),我是他从右武卫上硬抢过去的,为这事人右武卫头头老大不乐意;先不说我和梁建方有什么关系,光这举动就能让人误会。
不但救过李绩命,光农学里经费全我一人从内府抢回来的,这年头跑内府里耍横要钱的就我一人。还有许多千奇百怪我都不能理解的传闻,反正自从许敬宗的大儿子见我和杨泉亲热的样子后,如今在外面碰到了非得停了马车等我过去后他才动,老远那招呼打得亲切啊,好像他全家欠我钱。
说耍横,王家有资格,难得就是低调。咱低调做人,高调活人,除了刘仁轨这老不死的敢给我脸色看外,别人不管什么身份一律笑脸往来。道王号称狗屁不通不讲理吧?就爱和我瞎侃,一个月不见就想得慌,喝醉了就满世界喊了要把“清矍苑”送我,一醒再找他要就不承认了,硬说答应送的是“清矍苑”里小唱班的姑娘,吓我半年没敢找人了。
尤其是崔家,自找和王、程、秦三家一起垦后,崔家的势力一下用得上了。崔彰也配合,绯闻频传,了不得了,别家不说,如今得罪王家和得罪崔家一个道理。连程初都问航海股东们开会时候我和崔彰咋了。是不是带戒指还有讲究?他打算照我戒指的样子打几个。一气全带大拇指上让崔彰恶心。
这是个典故,崔彰在公众场合被性骚扰不是一次两次了,股东会上常找我求救,我正和路王大公子把宝石戒指卸下来比克拉,崔彰来了,朝我一使眼神让我救他,我顺手给戒指套了大拇指上和崔彰出去了。
路王大公子比较是非,我无心的动作被他宣扬成同志间的特殊暗号,如今凡是好这口的一见了中意的对象赶紧弄个戒指套大拇指上对暗号。对方如果是同志,也拿个戒指套拇指上就情投意合了,如果不是也不会因为性取向不同闹误会,一派祥和。
祥和的气氛就好了,活得顺心。可就偏偏有不张眼的人喜欢破坏这么好的氛围,姓刘,名仁轨。
偌大个农学不说好好打理,没事鼓捣大唐帝国全球战略问题就让人讨厌。还恬不知耻地跑了金銮殿上起奏折,李治也给面子,竟然纠集君臣多番研究,有说好的,有说不好的,反正等圣上裁决呢。
老不死的认为唐帝国国力日盛,幅员辽阔,版图之大前所未有,自打拿下西突厥后在西北部再无敌手,如今吐蕃无力为患,吐谷浑战势日趋明朗,前途可谓一片光明。但此时再进行盲目扩张是不明智的举动,早先军伍里策划一旦和吐蕃达成协议后整顿人马攻下葱岭以西(阿富汗)的举动纯属吃饱撑的,无理取闹。打下来容易杀起来也容易,可消化起来就难了,弄不好倒成了国家的负担,徒费国力。
现如今要让唐帝国健康有序地发展下去就该延缓一系列的扩军拓土运动,尽最大能力让军士们得到修整甚至是回乡务农,所谓兵贵精不贵多,下来一个士兵就能多耕种几亩地,就能省下一分粮饷投入到新型军械的研发、换装中去。尽最大努力将现有的版图治理好,得到一寸就治理一寸,在大力发展农业的同时不能忽视商业、工匠作坊的积极作用,农工商并举才是王道。
首先列举了几点要素,一来睿智的李治陛下正当壮年,二来周边除过南诏跳梁小丑还没有降服外再无敌手,三来唐帝国幅员辽阔可南北差异明显,多年的征伐只重视版图的行径忽视了岭南等地的重要性,从吉蔑带回来的一年三收的稻米让老刘看到希望云云。
列举完要素后大意将自己未来的战备规划做出了惊人的调整,唐帝国版图已经难以朝西北扩张,西邻高原,北抵荒漠,难有作为。但南有南诏作祟,东北有黑水诸部对帝国虎视眈眈,虽说还没有能力悍然掠取帝国版图,可征兆已经明显,若置之不理恐为大患。
当有人质疑如何征伐湿热的南诏和苦寒的黑水各部时,老刘依旧振振有词。先分析两个地区的地理状况,并指出这些地区传统与华夏文明的相似之处,绕了个大弯子把这两个地区全部划归到大唐应该收回的故土内。
并指出因为吐蕃的关系,对南诏是武力压迫,不是大军征伐,将现在的驻军数量翻番的同时并不主动出击,目的是让南诏感觉到强大的压力后尽快放弃吐蕃与唐帝国结盟。一针见血地指出现在趁了吐蕃虚弱的时候正是时候,内府在南诏实施的一系列分化计划必须有强大的军力配合才能完成,而花露水和高度酒的涎生能支持更大规模的驻军计划,秦钰的那份军报终于给老家伙用上了。
对于东北方黑水各部的措施则是以大规模侵袭为主,将逐渐强大的黑水各部屠戮在摇篮之中才能确保唐帝国万世基业。以前因为地域气候上的种种限制让几次大规模的军事活动胎死腹中(其实唐帝国对黑水各部的征伐一直没有间断过,就连晚唐国力憔悴时都没有放弃将靬鞨并入版图,但是因为气候原因不能形成长期有效的军事打击,短暂的胜利难以形成长久的统治),但这个困难是暂时的,可以说在未来三五年内就能解决,所以还是尽早着手部署为好。
“他说的是棉花?”兰陵专门为这个朝我家跑了一趟,听完兰陵的叙述我不禁摇摇头,“棉花不一定行吧?就算军士棉装在身也不一定能挡住酷寒?”东北地区的温度我领教过,大冬天穿啥都冷。
“不光是棉花,还有煤炭。上月的消息,辽城州才发现了煤山,比铜关埋得浅呢。”
“哦,”点点头,要是这样的话就难说了,“老刘这次可以耍横了。”
兰陵轻笑着点点头,“你也可以,刘仁轨带了好些高帽子给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