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坚持,就快出来了,别动,努力一下!
“瞎叫唤什么?”兰陵回身使劲抽了下,怒道:“看,喊,喊回去了!白费半天工夫,想累死我?”
“我来!笨的,半天没点效果,看我的!”叫兰陵开开眼,别的咱不行,抓鱼捞虾咱比渔民都渔民,准专业。
掐了产期头一个月,兰陵依照自己的布置,悄悄离开了地方给她准备的住处,带了两个伺候自己多年的忠心侍女来到内府专门给她预备好的一处小山庄里。如今里面使的都是从外面买来的丫头,没人认识自己伺候的是谁,山庄虽偏僻可离广州都不远,我也正好没事跑来照顾,再不必鬼鬼祟祟。
好地方,依山傍水的,趁了照顾兰陵的时间里自己也好好歇歇,陪了兰陵没事庄前山后地转转,顺手抓点小动物玩。无意中发现小河湾水缓的地点有稀罕东西,从没见过这么大个的鳝鱼,喜蜡一般粗细,灰黑颜色,一口吞了个不知道什么小生物正水里扑腾,很厉害的样子。
那家伙狡猾狡猾的,见我跑来出溜就钻了河里的缝隙里,拿了个软树枝朝里面捅半天,缝隙太深,没收效。大肚子兰陵看得来了兴趣,很想念长安时候吃我亲手弄的溜鳝段,打算给这大家伙弄回去进补。
俩人出来遛腿的,手头没渔具,回去找又嫌费事,在我印象里鳝鱼比较恶毒,咬了东西就不松开,顺手在河畔里淘了几个河螺砸开,给兰陵大裙子边走的压角线抽下来两股合了合,头上螺蛳扎了个双环扣,扔了缝隙连上等鳝鱼咬紧给它拽出来。
俩人站了河畔大气都不敢出等鳝鱼冒头,反正它总得出来换气,一露头发现美味可口的食物送了嘴边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大便宜。只要咬了,哼哼。
兰陵拽了绳子一头不敢动,呼吸频率都放缓了。憋得脖子粉红色,人家鳝鱼缓缓地吐了一圈气泡出来,刚露个鼻子尖到水面她就沉不住气动了下,唰,又进去了,气得我只跳脚。
“当人都和你一样爱摊便宜?没看鳝鱼连食理都不理,这办法不行!”鳝鱼跑了使我办法撒气,一膀子给绳头恨恨地扔了水里。
“这点耐心都没有,老祖先先要和你一样样子就饿死了到山洞里了,”鄙视兰陵一眼,蹲了河畔趁没冲远先抢救绳头,“好好学学。”
“不对,呀……”
“啥不对……”话刚起头心里就“咯噔”一下,猛扭头朝后看,兰陵已经半弓了身子,正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去,整个人朝我倾斜过来。
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反应竟然这么快,兰陵求救的话还没说出来已经窜起身形将她整个人抗住了,感觉她身躯比往日重了许多,好象不由她自己控制地朝下蹲,又不敢让自己蹲下去,只好将身体的重量朝下去的力量全压在我身上。又不敢碰兰陵的肚子,只好慢慢控制自己的力道,一只胳膊从她腋下穿过去。一只手托了她大腿上,拼命想让她控制住自己的平衡,尽量不要倒在潮湿的河滩上。
“别动,就这样架着我……”前后十来秒的工夫兰陵才反应过来,艰难地侧过身子,两只手死捏我一侧的肩膀上,能看出来她现在感觉非常不好,面部轻微抽搐。用力咬合的牙关扯得腮帮子上肌肉凸显,略显狰狞。
“能动不?”
兰陵喘息频率逐渐加快,停滞了几秒,感觉出她在挣扎,随后懊恼地摇摇头,再一次重重地靠在我身上。“怕回不去了,郎君拖我去那边草上。”拼了力气反手捏在我腰间,伴随了痛苦的呻吟。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心理上没有准备,强大的力道一下将我背仰了冲个趔趄,脚后跟被滩头的石头一绊,马上失去平衡,而兰陵的身体也仰面倾压过来,两人眼看摔倒的一瞬迅速将她脊背拉正,好让她倒地时候躺在我身上,不至于撞了岸边的硬石。
为了避免太大的震荡,先是两臂努力推在兰陵脊背上减震,自己则在毫无缓冲措施下硬生生着地,肩膀一阵剧痛传来,右手上劲力伴随了剧痛骤然消失,硬生生被兰陵压在身下,很不巧,负担兰陵落下重要的右臂肘担在一块圆石上,“喀嚓”,“啊!”钻心的感觉,半条胳膊好像从身体上消失了,弄坏了?不管,要命的时候哪坏了无所谓,先赶紧给兰陵弄到上面去。将重心撑在左臂上,小心地翻动了下,从兰陵背下慢慢挤出来。人一站稳顾不上胳膊和肩膀,从后面环了兰陵腋下,顺了她用力的节奏一点点地挪动,把不住平衡的时候就给没力气的胳膊甩给兰陵让她尽量揪住,一步步地朝上拖,每拖一步,手肘上传来的感觉就能让人昏倒,拖上草地时候半个身子已经麻木,奇迹,我竟然不知道疼痛了,光是眼前一黑一黑的头晕。
“没事,”将兰陵放平,在她裙下摸了摸,羊水还没破,只是产前的剧疼阶段。努力让自己声调平和下来安慰道:“刚开始,一阵一阵的,你躺在这里,我回去喊人来。”
“别走……”
兰陵刚能用上劲,猛地一把攥住我的坏胳膊,身体又开始痉挛,冷汗顺了面颊泊泊流淌,拽着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朝前拉,钻心地痛觉让我眼前一黑,咬了牙没喊出来,这时候不能给兰陵心里添负担,得稳住!
“听话!”口气异常严厉,准确说是凄厉,惊得兰陵竟然停止扭动平静下来。留我陪了她心里好受,可一旦生起来我是要手艺没手艺,要工具没工具,她这年龄弄不好就出事,要命的时候由不得兰陵耍小性子胡来。
这片山林内府买下的,根本就没外人进来,兰陵只是一时意气用事,能理解她现在的心境,事到关头平时沉稳个人也有点失措,厉声吩咐道:“躺好!四肢放松,我马上回来!”不等她回音,用力掰开她指头,一只手脱了外面的长衫铺在地上将她挪了上去,扭身发力朝山庄跑去。
早就是预备下的套路,和颖生产时候的预备工作差不多,侍女心里也明白怎么回事,见我这光景跑回来就知道出事了,一个侍女家里坐镇,另一个招呼一帮丫头抗了几床铺盖、帐子就朝出事的地方跑。
“血,”刚给稳婆指派完,留家里的侍女忽然指了我后背惊呼,急问道:“夫人流血了?”
“血?”没反应过来,反手朝肋子下摸了把,红红湿漉漉的一手。胡乱甩了甩。外伤,可能是落下来那一下给石头割了,“我的,先不管。”侍女的素质不错。这么紧张的时候还知道叫夫人,没在稳婆跟前露出马脚。“家里的工具都拿上,你家里带几个人烧热水,人要是回不来就给热水直接送过去,”指了一个资历最高的稳婆道:“稳婆里你带队,该拿啥你都分派好,现在所有人都听从你指挥,包括我!”
这边正预备,那边抬人的丫鬟跑回来一个,说夫人的羊水已经破了。人抬不回来,赶紧准备就地生。带队稳婆携了几个下手就奔了过去,我急忙要跟着一起过去,背后被留家里的侍女一手抓住,“您先包裹清理了去,免得惊扰夫人!”说完不待回应,拉我就朝房里去,等脱内衫时候才发现被砸到的胳膊肘紫红色肿得有小腿粗。肿胀撑得皮肤变得细嫩,发现妖异的光泽,很刺眼。
“先给血擦擦,胳膊不要管。”没工夫干这麻烦事,酒精沾了消毒过的麻布胡乱清理下伤口,横缠了几条麻布裹住不让血渗出来,忙手忙脚地套了个干净衫子,甩了个奇怪的胳膊朝兰陵生产的地方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