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求剑不能,自悬山间(2 / 2)

因此虽云仲在此间已然下榻,但少有在客栈中久居的时节,反倒是常常去往山崖之上,练剑疲累的时节,便解下手腕处红绳,去往周遭溪瀑泉潭周遭垂钓,而赤龙倒亦是算数,如今借赤龙亦可施展出高明修为,但却是不劳受原本那等困苦折腾,饮酒时节亦不需去压制念头受人扯动的滋味,着实是舒坦许多。

但云仲始终觉得这这枚红绳,甚为古怪,所谓垂钓一事,便加了些提防,算不得频繁,只在闲暇无事,练剑修阵,运气修行的间隙,才时而外出垂钓所谓山水气。

而近几日来,云仲境界渐稳,四体愈发圆润无缺,五感亦是蒸蒸日上的时节,却是发觉似乎山崖之间,有人影跟随,时而相距甚远,时而相距奇近,但始终不曾瞧见暗中那人,即便是于不经意间时时布下两座不甚精熟的大阵,亦是不曾迫使那位藏匿山间之人显出踪迹,于是外出走动练剑时节,多添过些小心谨慎,时常将红绳扛到肩头,以免此人在修行道中。

怨不得云仲始终提防,既是胥孟府能悄无声息渗入王庭所辖地,施展出一手中途截杀医者郎中的手段,自个儿身在王庭军中声势甚高,怕是已被胥孟府中人盯上,如是遣修行人随行至这座山间小城,动起神通,怕是要殃及池鱼。

但云仲来此城中已有近乎两旬时日,这位始终藏匿在周遭山间,忽远忽近不曾显露踪迹面目的古怪人,从来便不曾露过面。

“听说没,咱山兰城里头最近出了件怪事,不少上山采铁石的汉子,耗费无数时日,还有几位摔瘸腿脚,采来的上乘锻刀剑枪斧的铁石,无端消失一空,分明存放到自家院落里,次日起身过后,仅余下些许无用的碎石,就像是遭兽属啃食那般,啃咬痕印清晰可辨,当真是怪事。”云仲那处客栈之中,总不缺少前来吃酒祭五脏庙的精壮,大多便是延承祖业世代凭借打铁为生的汉子,当中有老有少,不过哪怕是醉意深重,大多亦是三句不愿离了本行,毕竟是凭手艺取富的高明工匠,即便是醉意深重,言语时节舌尖已不知晓如何打转,依然往往要扯到铸剑打刀此事上,更是引以为傲,连整座还未从战事里脱身的大元,都需前来这么一座小城当中,求来甚是瓷实锋锐的兵刃甲衣,所谓富庶,大多亦是靠抡锤起火而得,自然万般事都不能离。

“您老人家甭说,头十年我岁数尚浅的时节,就听家父讲说过,多半这山兰城经年累月,只晓得取用山间铁石,却无敬畏心思,连那等祭山神的老庙,门前都已蒙尘许久,别说是有甚香火,孩童都是在这等老庙宇外头,随意折腾,长此以往下来,怎么想来都是容易触怒神仙,所以才会有此大灾。”年纪浅些的那位铁匠,将杯中物倒在口中,还要替对坐那位面露为难的老者添些酒水,却是被后者婉拒,单手护住杯盏连连摆手,说是年纪甚大当真不承酒力,仅三杯两盏就醉意深沉,实在不能同身强力壮之人拼命,才是略微笑笑,继续道来,

“家父言说,山间大多是有这么头专食铁石的走兽,前几载,好像是有过仙家老爷听闻此事,遣不少人手去往山间寻找,虽是察觉出应当有些踪迹,不过在此地折腾了近乎半载,仍是一无所获,这才悻悻而归,说起来还是咱此地中人,太过垂青技艺二字,反倒是以为,若无群山当中的好铁,自个儿亦是天底下不可比肩的能工巧匠,半点敬畏心思都无。”在二人身侧的云仲提眉,但并未上前搭茬,静静将眼前那一坛酒水饮罢,在小二与周遭人诧异眼光中递上些铜钱,随即就要朝外走去,却是被小二叫住,挂着笑意凑上前来。

“客官在小地住了有些时日,本不该多嘴,可咱这城中有这般规矩,山间时常有虎豹出没,瞧客官时常是夜班外出,又不曾携什么兵刃,哪怕是身手甚好,也需客爷稍添些小心,倘若真想上山,不妨等到白日里,同那些位上山采石的壮汉,总也能相互照应些。”云仲倒是有心同这位瞧来很是老实,话语却相当知分寸的小二戏言几句,随即就是借两分醉意,将手腕伸到小二眼前,后者还当是这位客爷伸手要打,却见云仲摊开手腕,露出一截红绳。

“咱是深山老林里头的修道中人,既不畏死,也不畏穷,孤孤零零一条性命,但如今畏高这毛病都好了许多,所以一时间还真是不想丢了性命,多活几日见见大好江山,哪里还能去送死。”小二只当是这位客官饮酒过后胡乱戏言,倒也不好驳了兴致,于是连连点头,说上仙慢行,上仙慢行,于是手中空无一物的剑客,就这么走到火树银花和连绵灯火之中。

周遭漆黑阴沉群山,映得剑客一袭白衣,分外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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