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都没注意到，在自己的感慨中，连用语都改了。可见其怨念之深，即使他身为帝王也难以平复。

但他总算还记得把注意力放回到眼前的儿子身上，说：”不过汝也无须妄自菲薄，纳瓦夫。老十四的路，不是谁都可以走的。只是汝当明白，掌握权力、控制力量，与被权力集中而来的力量所控制，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汝当尽力成为前者，而非成为后者又被蒙蔽视听，以为自己是掌控了一切，实则不然。这才是吾等凡人的道路，跟老十四不一样。”

”父皇。”皇太子纳瓦夫苦涩地问道：”在您的心目中，由十四弟继承皇位，做的能够比我更好吗？”

”真让他继承这个皇位，估计只会把帝国搞得一团糟吧。”老皇帝笑笑说着。

”那为什么您却中意于他？”

”他不擅长治理国家，但他擅长让人闭嘴。假如只是这样子的话，确实对治理一个国家没有任何帮助。但这终究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必须许多人一起合作的。那么很有趣的一点来了，老十四他绝对没有耐心去管一个国家大大小小的杂务，哪怕只是参与讨论，所以实际的职责会落在诸位大臣的手中。又他那个捉摸不定的个性，有时谄媚会讨得他的欢心，有时谄媚只会换来一剑，而这个变化周期可能只有一个下午，也可能好几天。总之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老十四会做什么事情，所以那些爱惜生命，贪生怕死之辈自然会趋吉避凶，不敢出现在他看得到的地方。”

说到此，老皇帝看了一眼底下的大臣们。一个个像鹌鹑一样缩着脑袋，生怕真被这位皇帝扔到十四皇子身边辅左其政务。那可不是什么伴君如伴虎的水平而已，根本就是把脑袋放在断头台上，只等那位心情好或心情不好时，随手那么一铡！

”这样一来，一个很有意思的怪圈就出现了。会留在宫廷中的大臣，很有可能只剩下那种明白事情不可不做，便敢毅然决然，挺身而出的份子。而这些顽固份子有的会死，也许有些人会就这么被老十四忽略，而活了下来，推行帝国的政务向前。这样的人不一定有才华，但至少他们就算把事情搞砸了，也糟糕不过那些只想着自己的利益，所以不顾帝国利益，甚至反过来损伤的贪婪小人。所以很意外的，在我推想的未来可能情形中，老十四越不想管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竟有可能变得越好。大臣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勾心斗角的党争之举，因为光是应付那位阴晴不定的皇帝，可能就把他们斗争的热情消耗殆尽。”

说完对未来的畅想，老皇帝看回到自己长子身上，说：”假如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换成是汝，汝或许能够超越余之成绩，但也就如此罢了。然而身为帝王，只要走错一步，很有可能就将汝毕生努力，付之一炬。以余为鉴，拉不住家养的两条恶犬，使其互相噬咬。可以想见，两犬必有一亡。这可谓是余一生之污点呀。”说罢，轻叹一声。

眼看自己的长子还是一脸想不开的郁结模样，老皇帝先恢复了自己的心情，笑了笑说：”余之爱儿呀，莫忘了刚刚所说的一切，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在。那就是汝违背了余之要求。只要汝不使帝国涉入两位大公爵之争中，同时不让底下之人自行其事，令国家有陷入风暴之中的可能，那么那些汝害怕之事，将不会发生。皇太子之位，以及将来汝继任皇帝之责，一项都跑不掉。所以，尽心尽力吧，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