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软倒在地上。大战之余,我感到全身心的虚脱。但此时却不是时机,我于是下命令,让战士们抢修塌落的城墙,清理尸体和修理兵器。偶回头时,却看到赵正带着无数百姓走上街道,向这里走来,那些百姓们手中拿着各式工具,还有的抬着才拆下的房梁、门板以及砖石之属--他们是来帮着抢修城墙的!
我心中一阵感叹,他们并不是完全被强迫的,甚至有的人看得出来是发自真心。
终于救下那个老汉的儿子了么?赵正,果然把事情托付给你是可以放心的。
我对着那些百姓施着礼:“谢谢大家!刘禅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回身去找黄忠,笑道:“老将军神威,果然是天下无匹,连阎艳都被你震下城去了!”
黄忠依旧立在那里,手持宝刀赤血,久久不动。
我吓着了,急道:“老将军!老将军!”想去手去摸他,却又不敢,他怎么了?他究竟怎么了?难道说阎艳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已将他……
终于,我看黄忠嘴角抽动一下,似乎带了一丝笑意,声音压的极低:“让人扶我下城,我不行了。悄悄的,别惊动了旁人,别动摇了军心。”
“嗯。”我答应着,已是微微带了哭腔。挥手间,数个侍卫上前半拥半抬的架起黄忠,促拥着,围拢着,走下马道。兵丁将士和百姓们不知内情,也看不到黄忠几乎不着地的双脚,还在向这位老将军欢呼着,致敬着。
回到下处,重重闭了大门,将老黄忠放于榻上,医官们围拢过来。
未几,一位医正回报道:“少主,老将军年事已高,此次守城连发数百箭,又大战阎艳,此番已是油尽灯枯了。”
我厉声道:“不管用什么办法,全力救治他,老将军是军中之胆,定要救活他!”
医正知道我是个懂医道的,此番话,只是冲动而己,便应着与其余几位医正商量去了。
“回来!”我恢复了平静,“无论是谁,都不准泄露老将军的情况,违令者斩!”
我回过身,紧紧抓着黄忠的大手,呼唤着他。
黄忠从昏沉间听到我的喊声,睁开眼睛,慢慢的四下看了看,便把目光放在我的脸上,宽慰的笑道:“少主,莫学小儿女态。大丈夫死于阵前,乃是天命。黄汉升一生杀敌无数,会遍天下英雄,至今年七十有三,够本了。阎艳曾击败马超,却被我逼平,若是二十年前,马超也不是我的对手的。”
我望着这个好胜的老将军,点着头,泪水不禁淌下来。
“少主,老黄忠不能陪着少主,亲见少主荡平天下,复兴大汉了。以后,这千斤重担,只能少主一人来挑了。老黄忠未能斩杀阎艳,却也重伤了他,数日之内,他也无法攻城,既然援军将至,黄忠无忧也……关公一生看我不起,此番我也要去找他了,……有此一战,看他还敢在我面前夸嘴。”
……
从营帐中出来,我缓缓闭上眼睛,将流涌到眼边的泪抑了回去。
黄汉升到底是去了,就去在我的身边。他的陨落,完全象一个英雄,在放尽所有的光与热之后,悄然的凋落在这座小城之中。
他去得是那样恬然,那样舒适。他以他的死,换来这座城池的平安,他的死,奠定了雍凉二州的平复。
明天,援军回归,我军大胜,我一定会好好祭奠这位老将军。
我想了半晌,又向西去,在另一个营帐里,停放着抢回来的周仓的尸身。我在周仓身前默立了片刻,轻轻打开他给我送来的那个铁盒。
我的脸色突然大变。
铁盒中一张短笺,上面写道:
“平字奉世子禅殿下:余与延、维合师,溃洛川之敌,既刻回师,然受陷于绝命谷,被阻于铁车阵,血战两日不得脱,维觅路而进,遇金城溃兵,乃遣仓告于少主曰:缓军即至,万莫疑心,继以力战,乃得全胜!”
铁盒中的信息是,关平魏延和姜维,回军路上遇到阻击,他们不能及时回援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