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烧死了鲜卑多少人马,但我知道留下的那些兄弟全都死了。我们本想上马乘乱再冲杀一番,但是后来发现不用了。大火引燃了久旱的大地,地上枯枝杂草都被点着,随着西风向东蜿蜒成一条火龙,阻住了敌军和我们之间的联系。”
“回到西安阳时,已经是第三天,我们顺利完成了阻击任务,并带回了大部分的兄弟。进城后我们发现百姓虽然已经走空了,郡主却还与一些椽属候着我们,不由感动无地。郡主问过我们一路情况,又道,鲜卑贼盗前来,我们怎能让他们顺利抢掠?我们已把城中所有粮草牛马全都带走,所有水井都投了毒,留一支伏兵攻击他们,在西安阳再点一把火。又问谁愿留下。我当时要求留下,郡主说我才回来,还是先休息一下,结果是军校中一个姓孙的军侯留了下来。谁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选择留下意味着什么,他们冒死骚扰敌人一下,也就被敌人杀了,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西安阳那把火很明显没能烧起来,鲜卑人学精明了。”
“本来我们以为我们余下的人可以平安离开了,可是我们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些百姓太难组织了,到黄河渡口才发现,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有万余人没能够渡过黄河,没办法,郡主决定与我们在黄河渡口再进行一次阻击。与从前不同,这次敌人有准备了,敌人发狂了,事后我们才知道,司马望因为喝了西安阳井中的水,上吐下泄差点死掉。这回是曹魏走上前台,阎焕亲自带队来攻,我们阻击时间不久,就遇上了了阎焕,阎焕武艺之高,出乎我的想象,我的本领在军校中不算差,可是我与四五个军校生一起围攻于他,不过十余招,便被他杀了三个,复一刀斩下我的左手。这时还有四千多汉奴没过河,郡主本已在木罂之上,她却跳下船,亲自返回厮杀,这时还没有渡过河的数千汉奴们齐发一声喊,涌了回来。把郡主救了出去,而我因为受伤,半晕半醒的,也被抬回。”
“我与郡主被抬上了船,小船离岸向南渡去。我看到我们在的那个地方,上百人冲上,把阎焕围在中间,有如一群蚂蚁覆盖了一块方糖,正在庆幸,突然之间一声轰响,汉奴们被接二连三的抛飞,阎焕如同鲜血中沐过一样冲了出来,他挥动手臂,无数鲜卑人和魏军冲了上来,那些没有训练过的汉奴们纷纷倒地,血流滚滚,黄河之为变赤。”
“郡主心痛之极,站在船尾痛哭失声,这时阎焕如凶神一样冲到岸边浅水之中,隔着一百多步,抬手就是一箭!这一箭,这一箭就射中了郡主的胸膛……”
说到此处,刘木儿已是泣不成声,我也不由得泪水潸然。我想起了死在阎艳手下的黄忠,死在阎燮手下的赵正,这次,我又一个亲人般的属下离我而去了,难道,阎家便是我的克星不成!难道我与阎家,只有一家断绝香火才能完结?
“郡主摇了一摇,摔倒在木罂之上,我挣扎着上前,大叫道,郡主!郡主!郡主缓缓睁开眼晴,说别哭,我不成了,朔方城的守护,就交给你了。她从胸前把一块玉摘下,放到口边一吻,交到我的手中,若有机缘,把这个交给姜大人,看来我与他有缘无份,只能等待来生了。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郡主的死,全城百姓都发怒了,他们随着我,拼死挡住鲜卑人和曹魏之人,他们看到有渡过河来的鲜卑人,一拥而上,什么兵器都不用,用手撕,用牙咬,也要把敌人撕成碎片。当阎焕亲自过河时,上百人推着阎焕一直涌到河里,阎焕在滚滚浪滔中死里逃生,再不敢过河。再加上黄河北岸没有船只,他们从老远的地方也征不来几条船,又不会制作木罂,在河对岸无可奈何,由于打下西安阳什么也没有得到,他们补给不足,便在北岸焚烧了死尸,引兵北退了。事情地经过就是这样。”
我站起身来,良久不语,想像着当时的情形,心潮起伏不定。良久我问:“那块玉佩可以让我看看么?”
刘木儿从胸前取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是一团闪动的光华,晶莹温润的玉身上,刻着精巧的七星图案。那是少年读书时,我赠给姜维、王濬和诸葛乔的信物,原来姜维早把它给了她。可知姜维对灵儿的感情,绝不是他在我们面前表现的那样平淡。惟其如此,更感伤怀。
“翌祥郡主,是我季汉的光荣,是我军中的楷模。她虽然去了,但她却还在天上看著我们,她是为大汉的百姓而死的,为了她,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敢于伤害她的人!”
“陛下,有人说,您要放弃北方四郡了,是么?”
“谁说的这等混账话?!朕亲自北来,就是要让天下知道,凡是我大汉的土地,朕绝不放弃一寸!凡我大汉的子民,朕绝不放弃一人!朕知道,各部鲜卑、羌胡、甚至匈奴,都想着黄河两岸丰饶的土地,都觉得大汉的百姓好欺,大汉的土地好拿。朕要用行动告诉他们,他们打了算盘!他们觉得朕在北方放的人马少,就是朕对北方不重视,朕现在要向整个北疆声明,哪怕朕在北疆只放了一个兵,他也代表着季汉的天威,伤害他,也等于向季汉宣战!这次,朕要亲手把北方四郡全拿回来,而且要组成一个单独的州郡,名字就叫灵州!朕要让季汉子孙世世代代记着有这样一个女子,为了大汉的边郡而死!”
刘木儿泪水横流:“臣与朔方城中十万百姓,愿为陛下粉身碎骨,继之以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