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八节 只有一个办法!(2 / 2)

但是,事关太子,袁盎不得不板着脸,冷冷的问道:“季心,我问你,这些天,你跟杜家在合计什么?是不是想让你大兄在九泉之下都要蒙羞,还要拉着我袁丝一起死?”

季心的兄长季布已经在几年前去世了。

因此,袁盎也可算是季心的长辈。

“恩公,何出此言?”季心也吓了一跳,连忙拜道:“某虽莽撞,但却绝对不敢如此!”

“还要瞒我!”袁盎终于忍不住一拍案几,问道:“你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太子何以今日将我请过去?错非我这张老脸在太子面前还有点用,现在,禁军就在外面了!”

搀和皇室的事情,本来就是犯忌讳的!

挡在太子面前的,更是找死的行为!

当初,东安候张相如,朝野公认的长者,丞相人选,一朝得罪了太子,一脚就被踢回老家种田!

堂堂彻侯都是如此,季心一个小小的游侠,屁股上全是屎的家伙,袁盎想不明白了,凭什么他敢搀和进这种掉脑袋的事情里去?

“太子……”季心愕然,他挠挠头,道:“恩公息怒,恩公息怒,某确曾受人之托,命人将几个游侠从剧孟哪里喊了回来,但,不至于就得罪太子了吧?”

袁盎站起身来,看着季心。

他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季心的这种行为。

这还不叫得罪,什么才叫得罪?

“季心,你若还认我袁丝,就答应我一件事情……”袁盎叹了口气道。

“恩公请说!”

“你马上收拾一下,立刻离开关中,去蜀郡也好,去雒阳也罢!先出去躲个两年吧……”袁盎垂头丧气的道。

“为什么?”季心却忽然爆发了,挺直了脖子,红着脸,问道:“某不过是打了个招呼,何至于此?”

“为什么?”袁盎冷笑了一声:“凭什么?就凭错非我袁丝在家上面前为你求情,现在。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可我不服!”季心却是也一脸委屈,蹲在地上,道:“恩公,您说,某那点就比不上那个剧孟了?”

袁盎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季心会干出这种不要命的事情了。

游侠的世界,只能有一个老大。

以前剧孟在关东称雄,季心在关中逍遥。

自然两不招惹。

可如今,剧孟跑到了长安,把手伸进了季心的地盘,又是拉人,又是整合。

袁盎也觉得,季心能忍得现在才给剧孟一点颜色看看,那已经是很不错了!

袁盎也是叹了口气,他一直不明白,太子为什么就偏偏看上了远在雒阳的剧孟,而置关中的季心不顾?

难道太子不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

剧孟再怎么厉害,到了关中,肯定也不如地头蛇季心厉害!

这从剧孟如今以备盗贼都尉兼太子门大夫的身份,尚且没办法让关中的游侠全部听话就能看出来了!

假如是季心在剧孟的位子上的话,那么……

谁敢唧唧歪歪?

但是……

袁盎叹了一声,道:“剧孟是怎么被招徕的,你知道吗?当时太子若是招徕你,你会去?”

季心闻言,微微一愣。

半年前,谁知道刘彻是哪根葱啊?

那时候长安城里的贵族和商贾,人人都是眼巴巴的就等着皇长子刘荣上位了。

至于皇次子?

谁注意过?

这么一想,季心顿时就有些泄气,但还是很不服气,撅着嘴道:“天下草莽英雄,难道只有一个剧孟吗?某就是想让太子知道,某也不比剧孟差!甚至比剧孟还要好,这关中七十五县,谁不知道某的大名?某要是在剧孟那个位子上,肯定干的比剧孟好!”

这才是季心长期以来的心结。

太子要用人就用人吧!

本来剧孟进关中,做官,帮着刘彻做事,他季心是乐观其成的。

毕竟,这游侠洗白的途径太少了。

剧孟算是一个指路明灯。

因而,长久以来,季心都没怎么出来为难剧孟,甚至下令小弟们尽量配合,不然剧孟再怎么厉害,名气再怎么大,没有他的默许甚至支持,关中的那帮游侠在没看到好处前,谁会鸟一个关东来的蛮子?

可是,现在孟剧孟出头了,还成了备盗贼都尉,混了个太子门大夫,潜邸大臣的名头。

特别是最近,季心每次跟过去的小弟喝酒,提及剧孟的风光,季心都是羡慕无比。

甚至有些游侠只知道剧孟,而不知道他季心了!

半年前,论出身,剧孟拍马也赶不上他季心。

论背景,他季心的靠山是袁盎,跟长安大大小小的官僚也都熟,还是地头蛇。

季心自问,自己不比剧孟差。

但为什么太子就没派人来征募他?

想来想去,季心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名声还没传到太子耳中。

那要怎么才能让太子知道,这长安城里还有一个正怀抱着‘拳拳报效之心’的‘在野遗贤’呢?

正好,前两天杜氏找他帮忙,给剧孟拖拖后腿,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就有了这么一出。

可惜,现在看来,效果是有了,但却是个反效果。

太子果然知道了有个季心,但却恨上了!

这就让季心觉得,肯定是这个世界出问题了!

为什么剧孟明明家在雒阳,却能被太子还在微末之时就发觉了,他天天在长安,在关中,却一直得不到征募?

袁盎自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季心用游侠的思维去跟太子打交道,太子却用政治的角度来看待,这能不出才怪了!

袁盎哭笑不得,摇头道:“既然你想效忠太子,何不与我分说,我在太子面前,素有薄面……何至于此啊……”

季心却摇摇头,道:“某欠恩公太多了,拉不下这个脸面再求恩公!”

袁盎却是不住的摇头。

游侠大多放荡不羁,目无王法,没有什么规则。

当年就是季布还在世,季心脾气上来了,说杀人就杀人了。

这也是袁盎一直没在刘彻面前提及季心的原因。

这种人,放在下面还好,一旦到了朝廷上,季心的性子就是他取死的根源!

事已至此,袁盎也不想再多说了,他摇摇头,问道:“杜氏除了让你做这个事情外,还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季心摇摇头道:“回禀恩公,倒是没有,只是,某听说了一些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说看……”袁盎连忙问道。

“是这样的,某听下面的人说,最近几日,杜氏与其他几个商贾家族,正在与关中各县县衙的衙役,司曹以及亭长、游缴商议一些事情,某听说,他们好像在说什么太子要限定保护粮价,要通力配合,而且还要做到极端,有人告诉某,某个亭长在与其喝酒时说了,关中商贾与他们商议的事情是太子假如限定粮价五十钱一石收购,五十五钱一石出售,那他们就要用五十五钱一石的粮价卖给农民,每户要买十石以上!”季心摸着头,回忆着道。

袁盎一听,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起身道:“兹事体大,你且先等着,我马上去禀报家上,晚上回来,再与你商议此事!”

“有问题吗?”季心问道:“难道这样不好?”

“问题大了!”袁盎道:“这些家伙居然敢用这种手段来对付太子,一旦被他们成事,这朝野就要大乱了,甚至天下都会动荡!”

作为积年老吏,袁盎当然知道下面的人在遇到上司以强有力手段推行某个政策时,假如他们在硬实力方面打不过,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了。

季心所说的,恰恰是最极端最恶劣同时也是后果最严重的一种对抗方式。

真要被这些串联起关中各县的衙役地方的亭长、游缴和廧夫等低级官僚,玩这么一出。

到时候,要嘛是太子低头认错,要嘛就是刘氏动用军队,血洗关中!

基本不会有第三个选择!

而以刘家的脾气,最可能的就是第二个选择了。

而那么一来,整个天下都会为之不稳,甚至刘彻的太子位可能也要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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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宫,画堂。

刘彻坐在上首,听完了袁盎的话后,他也有些发愣了。

这问题很棘手啊!

袁盎说的事情,很简单,几个不甘心利益受损的商贾,决定串联和收买整个关中的底层官僚。

假如是明着对抗的话,刘彻根本不怕!

但他们这么玩的话,就危险了!

王安石变法怎么失败的?

就是败在官僚们的这一招之下!

好好的青苗法、免役法,最后变成了摊牌和官僚集团的狂欢。

本来应该受益的农民,最终却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官僚们做的事情,其实说穿了,很简单,那就是扩大化和极端化。

像青苗法,本来是说给底层百姓一个低息贷款,免疫法,是让那些不想服役的百姓,出钱请人代服。

可搞到最后,下面的官员给你来个一刀切,所有的百姓都要强制出钱雇人服役,强制要贷款,管你需不需要!愿不愿意!

这才是王安石变法失败的根源!

上层贵族讨厌变法,下层百姓没有尝到好处,反而日子过的更苦,这样一来,谁还支持新法?

这样的例子,可不单单一个王安石变法。

就是后世天朝,庆丰新政,也遇到了这样的问题。

新君说要怎样,下面的人就给你来个极端化和扩大化,找个机会就给你上眼药,各种似忠实黑的手段,即使是天朝都还是无计可施,除非像太祖一样,发动嗡嗡嗡,把整个世界砸烂,重新洗牌。

刘彻自然不可能学天朝太祖。

对于他们这样干。

刘彻只有一个办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