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彦侃侃而谈,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手舞足蹈。
“我说这一拳头把我打醒了,就是这个缘由。官家说天下百姓看得清楚,知道朝中盘算什么,过去我还不信,可这次我清楚见识到了。官家说得对,谁要是主张议和,谁要是害怕了金贼,谁就是软骨头,谁就会被百姓唾弃,遗臭万年!”
李邦彦这番话把所有人都说傻了,倒不是道理强大到无懈可击,人人叹服,而是惊讶于这货变脸也变得太快了!
你能好好回忆一下,在去年腊月,你说过什么不?
李邦彦似乎没有察觉,只是自顾自道:“官家,臣刚刚听到似乎钱粮不足。臣斗胆建议,立刻查抄童贯府邸,把他的家产充公。另外蔡攸谋害钦差,罪大恶极。臣以为是不是立刻籍没蔡家,充实国用?”
在这一刻,李邦彦慷慨激昂,简直超过李纲,成为新一代抗金大旗。
不过在场众人也都是老油条,短暂吃惊之后,很快意识到了,李邦彦这是拼了老命,要向官家靠拢,抱赵桓大腿啊!
反正他的浪子宰相诨号,无人不知。脸皮这个东西,本就不存在了,还不如趁早卖个好价钱。
要说大家伙鄙夷不?
的确鄙夷。
但是换个角度,也不得不钦佩。
赵桓略微沉吟,也心知肚明了,虽说李邦彦不是好东西,但是他正却少一条咬人恶犬,没理由拒绝。
“李相公,你现在就去公布太上皇诏书,而后查抄童贯家产。至于蔡家吗?”
众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莫非说为官五十年的蔡太师,也要倒台吗?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先拿下蔡攸,把这个畜生查清楚了。”
“臣领旨!”
李邦彦咬了咬牙,他果然没看错,官家是个明白人,既然是明白人,就不会被李纲这群人挟持。
只要让官家满意,他就有继续屹立朝堂的资本。
至于伺候皇帝,投其所好,这不正是他的专业吗!
李邦彦下去,李棁也下去调拨钱粮,把岁币充作军用,其他众人也纷纷返回衙门,落实官家旨意。
赵桓看着群臣远去的背影,微微一叹。若非斩杀童贯立威,若非彻底压制了赵佶,这帮朝臣才不会把议和的银子拿出来,在这个大宋朝,想干点事情,还真是不容易。
叹息片刻,赵桓把目光放在了最后留下的李纲身上,刚才李纲出言劝说自己不要议和,虽然自己表态,却还有些话,需要说清楚了。
“李相公,刚刚朕把你和那些人说成了一丘之貉,是朕鲁莽了。”
李纲浑身微微一颤,这是官家在向自己道歉啊!这个刚强的小老头被触动了。
“臣,臣过于急躁,是臣的错。”李纲声音干涩道。
“不!”赵桓走到了李纲面前,低声道:“李相公,朕知道满朝之中,真心抗金的,唯有你一个,若果要算第二个,或许应该是朕。”
李纲又是一震,赵桓用手按着他的肩头,“朕和卿,君臣同心,或许有分歧,但我们的最终心愿是一样的,还望李相公能相信朕!”
李纲扭头,看了看赵桓澄澈的目光,终于点头,“臣知道了,臣这就去布置守城事宜,不负皇恩!”
李纲消失了,赵桓转身返回福宁殿,没有多大一会儿,朱拱之来了。
“官家,奴婢遵照您的意思,接管了皇城司。”
赵桓颔首,朱拱之又凑近了两步,委屈巴巴道:“官家,奴婢刚刚听说了,奴婢替您委屈,李纲不过是一个臣子,官家居然要给他低声下气……”
赵桓无奈苦笑,“别说那个了,我现在的情况你还不知道,我是威吓着,哀求着,哄着捧着,只要能抗金,干什么我都认了!”
朱拱之一听,忍不住泪眼婆娑,“奴婢知道官家委屈,奴婢也没有本事替官家分忧,奴婢真是笨死了!”
“行了。”赵桓笑道:“你这个位置上,只要够忠心就好,别没事随便上眼药,懂吗?”
朱拱之吓得浑身颤抖,立刻拜伏地上,再也不敢说话。
赵桓看了他半晌,才笑道:“朕去垂拱殿之前,刘锜说了韩世忠的事情,你去把高俅叫来,让他陪着朕去看一下此人。”
朱拱之不敢废话,赶快爬起来,跑去找高俅了,而赵桓却是低头思忖,又要用什么办法,拿下韩世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