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开国以来便有倭患,自洪武年间开始,哪怕是封了赫赫功臣,也常常会被皇帝派到沿海一带捕倭备倭,但仍是难以应付倭寇一而再再而三地大范围滋扰郑和宝船屡下西洋的同时,甚至还曾经奉朱棣旨意前去问罪倭国,但仍是收效甚微。
原因很简单,大明海禁森严,除宝船之外沿海各地卫所少有海船。而沿海各岛除了个别大的之外,都没有明军驻扎,于是有些成了私商的港口,有些成了方国珍张士诚等人遗部和倭国流浪武士汇聚之地。
两股人既有争斗也有利用,利益恰是纠缠不清。
毕竟,这倭寇不是凭空生出来不可能每次劫掠都从日本直接坐海船过来,他们需要补给,所以,那些海上私港和岛屿就成了补给地和集散地。除非天子一夕震怒派出大军坐船出海扫荡,否则就是官军大胜,也不过治标不治本而已。
由于几个更夫尽心尽责地敲响了铜锣,因此整个上海县几乎是一下子从沉睡中惊醒了过来。几年前虽说闹过一回,但毕竟和城里无干,平日里也只是听说过倭寇如何如何凶残,当骤然间有人叫嚷倭寇来了,无数人顿时陷入了恐慌之中。深更半夜无处可去,人们能选择的只有在门板后头堆上所有能挪动的家具,然后拿出菜刀一类的利器提心吊胆地防备。
这会儿的喜来客栈中也是乱成一团。张越反身一进来就立刻指挥胡七等人下了门板,而老板褚云在最初的惊慌之后,不得不硬着头皮吩咐伙计们将桌椅板凳之类的东西拦在了门边上,同时把厨房里的几把菜刀都找了出来人手一把。那位淮商马钦久虽说惊惧,但看见张越泰然若定,干脆把随行地两个护卫两个伙计都叫了过来,一股脑儿交给了张越使唤。
王全彬脸上完全没了血色,虽说随行的四个小厮一个丫头都下楼满面慌张地围在他身边,但他只是神经质地在那儿喃喃自语:“不会那么倒霉倭寇就算来,也不可能偏偏跑到这儿来……狗东西,要不是为了你的事情,我何至于离开扬州到这种见鬼的地方来!”
面对王全彬的破口大骂,马钦久面色登时一黑,但这种时候,他实在是没精神和一个不可理喻地家伙折辩。见大门口的桌椅凳子已经堆起了老高,中间空地上堆了乱七八糟地障碍,柜台后头也用各色杂物堆成了一排半人多高可以藏人的地方,他微微松了一口气。一侧头,他就瞅见张越带着几个人从那边的侧门进了大堂,除了前头那几个精悍汉子搬了两口大箱子之外,还有三个年轻丫头。而这帮人进来之后不多久,立刻就动手堵住了侧门。
张越却不管马钦久心中在盘算什么,指了指刚刚用各色木器搭一个藏身之所,示意灵犀三女过去躲藏,他就一把掀开了其中一个箱盖,抓起了其中的一把宝剑。在其他人大为震撼地目光中,胡七又从里头慢条斯理地取出了数把刀剑,之后则是四把铜火铳
见张越那四个护卫把火铳搁在柜台上,熟练地往火铳中装填火药,随即又将出鞘的刀剑摞在柜台上,褚云和几个小伙计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就连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地马钦久也是使劲吞了一口唾沫,两腿渐渐打起了颤。这会儿倭寇的威胁已经被他们抛在了脑后,他们唯一想知道的是,这群出门又是带丫头,又是带足了全副杀人凶器的家伙,究竟是什么来路?就在这当口,胡七忽然张口说出的一句话是让众人陷入了更深一层的惊骇之中。
“眼下别地都不怕。就怕万一真地倭寇冲进城。四处放火烧屋。那就麻烦大了。”
此时此刻。刚刚还仿佛无头苍蝇一般地王全彬陡然之间跳了起来。大声嚷嚷道:“那我们呆在这里岂不是要等着被活活烧死?不行。我不要呆在这里等死。我要离开这儿!来人。都跟我走。我这条命不能丢在这种鬼地方!”
他一个人跌跌撞撞绕过各种障碍往大门那边冲去。身后四个小厮却是一动不动。哪怕是那个颇有些姿色地丫头也丝毫没有上去跟随地意思。反而在主人动手搬东西地时候出声提醒道:“少爷。这时候谁也不知道外头什么情形。出去了反而更糟……”
“闭嘴。你不走我一个人走!”
现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地王公子越闹越不像话。张越不禁眉头一挑。沉声吩咐道:“胡七。把这个家伙打昏了扛回来!”
周遭人只看到一条人影从柜台后面忽然窜了出来。轻而易举绕过各种障碍来到王全彬身后。一记狠狠地手刀击了过去。一声闷响过后。他就如同背大米似地把人扛了回来。仿佛扔垃圾似地随手往地上一扔。随即便再也没有看上一眼。面对这种情形。王全彬地那个丫头满面苍白直打哆嗦。其他人也是个个腿肚子抽筋。但谁也不敢说一句话。
也知道等了多久,沉寂的夜晚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喊杀声,不多时就是惊呼声和惨叫声。倘若说刚刚这大堂里的人还存有一丝侥幸,那么这时候,什么侥幸心理都完全落了空。没有几个人还能好端端地站着,甚至连手握菜刀的范狗儿都已经一**坐在了地上。
尽管知道杜所赠的乃是一把好剑,但张越从来没有使用的机会,这时候长剑出鞘,他忍不住也感到了一种微微的战栗。当听到大门外传来了一阵敲击和喊叫声时,他的瞳孔猛地一阵收缩,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眼角余光却注意到身旁的四个护卫已经打起了火石。
一块块结实的门板在巨力敲击下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在这个节骨眼上,这种伴随着砰砰砰的嘎吱嘎吱声更是让人地心脏不堪重负。终于,其中一块门板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从中间断裂了开来,紧跟着就是第二块第三块,倏忽间,几条打扮古怪的大汉嚷嚷着某些让人听不分明的话,奋力推开那些拦路的桌椅冲了进来。
“看准了,打!”
一声令下,四把铜火铳不分先后地打了出去。尽管这年头在战场上火铙的射程不过三五十步,除非是齐射,否则准头极其有
这柜台后头到大门不过是十几步远的距离,那一个个靶子。
火光过后,就只见几个人已经躺倒在了地上,而胡七已经是如同幽灵一般提刀窜了出去,唯一一个还站着地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刀背狠狠砸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