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杜绾便笑了起来,起头那些沉重的心思也轻了许多,这时候,怀中的静官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咧开嘴大哭了起来,她手忙脚乱之下正要解怀,可想起大嫂李芸起头的告诫,说是哺乳不能东一口西一口,只好狠狠心把孩子交还给了乳母,又很是嘱咐了几句,于”等乳母带着静官进了西屋,她就带着灵犀到了东屋,把白天过手的帐一笔笔记了下来,却,各处庄子管事们的额外孝敬,素来不入公帐,她虽不在乎这些钱,但顾氏祝福过该糊徐时就糊徐,因此地少不得一面收一面记,预备着将来交卸的时候好说话,不知不觉,二更天的梆子声已经敲过了,杜绾刚刚搁下笔,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媳妇的声音:“少奶奶,外头老爷刚刚回来,说是有要紧事,忧怂过毒一趟。”由于别,氏等等都还在路上,因此翁媳才别,张悼回来之后小杜绾多半都,在顾氏的大上房见的,这晨昏定省也合在老太太那里一块了。
这会儿她心中极是奇怪,但仍是站起身在衣裳罩了一件披凡灵犀忙了一整天,秋痕又是刚刚从外头回来,她便吩咐两人早点歇着,点了琥珀随行,那个刚才前来报信的丫头媳妇便打灯笼在前引路,小说屋两处院子原本就隔着没几步路,不过一小会就到了,进了屋子,杜绾就见张悼正背着手在踱步,屋子里只侍立着两个脸上犹一团稚气的小丫头,忙走上前去行礼,“你们都先下去,琥珀在门外守着”,张掉平日但凡和儿媳见面都会留着丫头在屋子里,这时候却开口把人都打了出去,默然站立了一会,他就开口说道:“今天皇上派了杨阁老去了北镇抚司诏狱见你爹。问的大约是先头御史弹劾的那件勾当,事情过后,皇上忽然下旨锦衣卫,把你爹和夏原吉从北镇抚司提了出来,如令人转而关在内官监,我拜客回来特意绕道杜家,本想去见见你娘说一声,结果正好遇到锦衣卫奉旨抄捡”,杜绾自然不知道这张悼睁着眼睛说瞎话,更不知道他是得了赵虎的信特意赶过去的,在一刹那的惊悸失神之后,她立刻按着自己的胸口,强迫自己清醒了过来。想到小五刚刚从宣府赶回来,母亲还正留着万世节吃饭,原本是欢欢喜喜的时候,她不由用指甲掐了掐手心,见杜绾脸色不灯,张悼犹豫片刻,这才继续说道:“锦衣卫如今还在抄捡,我原本是想等完事了接你娘一家人另找地方住下,万世节也提出要接她们过去暂住,但你娘说主要不是籍没查封;她这个当家主母就不能擅离,晚上一家人挤一挤也就够了,硬是把我赶了回来,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告诉你,我拗不过她,只好留下几个人在那里照应。虽说有你娘的嘱咐,但我思来想去,还是得告诉你一声,这样。明日一早,我派人用车送你过去”,尽管恨不得眼下就插翅飞回杜家,但前有母亲的吩咐,后有张掉的承诺,心里死沉死沉的杜绾只好仔硬地点了点头,直到懵懵懂懂回转了自己那院子,她在打帘子进门的一刹那,却是想到了这次无缘无故的抄捡从何而来,如果她没有想错,恐怕是为了抄捡父亲和周王朱赚是否有往来私信,对于煞费苦心揪出此事的人来说,如果拙到了信,恐怕字字句句都会被人掰碎了思量,黑的能说成白的;如果没有,人家又会说来往信笺均遭毁弃,白的也能说成黑的,这年头,求心安比求青云更难!
次日一大清早,杜绾坐车赶往杜家的时候,已经多日不朝的朱株却是在乾清宫中翻检锦衣卫的收获。漫不经心扫了一遍那几封信,想起昨日杨士奇的奏报,锦衣卫北镇抚司上奏的杨士奇和杜祯两人那番交谈,还才之后来见言之凿凿指称锦衣卫必定一无所获的都御史刘规,他只觉心烦意乱,随即便抬头对袁方问道:“杜家如今有多少家产?”
“回禀皇上,才御赐的四进宅院一座、通州四百亩地的地契、宫绸数十段小御赐的金银钱和金银镶子若干……”袁方的记性向来很好,此时完完了一遍之后,他又加上了一句,“尽管只是抄捡并非籍没,但为了稳妥起见,臣已经将杜家一应家产都记在了册子上。”
看来,凡有大案必用锦衣卫,都察院是不舒服了,朱楼翻看了一下袁方一并呈送上来的帐册,心里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满心不耐烦的他随手丢下了那本帐册,站起来走了两步,忽然转身走到了袁方面前,若才所思地说:“你刚刚提过,昨夜去杜家抄捡的时候,兵部武库司主事万世节也在?”
见袁方点头,朱楼不禁蹙了蹙眉,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了一个太监尖利的嗓音:“皇上,周王千岁和汉王千岁才奏章送上”,两份形制一模一样的奏章却是截然不同的内容,看完周王朱橱恳请缴还三护卫,明年正月十五后离京的奏章,朱楼哂然一笑就随手丢在了一边,但是,等一目十行扫完汉王朱高煦时隔两日再次送上来的奏章之后,他登时气急败坏地把奏章摔在地上,朱高煦这个当父亲的竟然举儿子朱瞻斩觇报中朝事,甚至附了原件夹片!
“他们就是看不得联心安,畜牲,都是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