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器晚成”这成语秦牧是知道的,三苏的故事耳熟能详,可是要说出那个比苏洵更早的人物,秦牧就不知道了。
“草,这要历史学家才说得出来,他居然用一个这么高深的问题来考一个不识字的孩子,你这是甚居心?”秦牧不由得恼怒起来,就要质问。
只的有人大声道:“窟赖儿!”
“窟赖儿?有这么一个人么?”不少父母议论起来。他们没有学识,可是一听“窟赖儿”这名就会让人怀疑,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号人。
“窟赖儿,走快点,黄先生在这里。”先前的声音再度响起。
秦牧扭头一瞧,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正拉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孩童,急匆匆赶过来。孩童有点矮胖,和冬瓜差不多,一蹦一跳的,不乏活泼劲头。
“你这妇人,来这作甚?要上学堂,也得经过我挑选。”一心卖弄的黄崇给抢了风头,很是不悦,大声斥责起来。
这妇人堆了一脸的笑容,忙着打拱作揖:“见过黄先生。黄先生,我是有事求您,请您帮帮我。”
“说吧?甚事?”黄崇爱理不理。
妇人略一沉思,解释道:“黄先生,我家里的是军的长行,奉官家旨意派去北方打女真狗。这一去就是几个月,没有音信,我是想给他写封信。可我不识字,想请黄先生帮忙,我这里有些润笔费。”从怀里掏出二十铜钱,放在桌子上:“黄先生,你就帮帮我吧。”
长行,是宋朝对军兵士的称呼。
“原来是个营妇!”宋朝当兵的地位低下,“好男不当兵”在宋朝特别明显,黄崇有些不大瞧得起。
凭心而论,二十钱请人写信算是很优厚了,营妇忙道:“黄先生,要是不够,我可以再加。我家里的很喜欢窟赖儿,我是想给他传个讯息,告诉他窟赖儿很好。”
“黄先生,您名远播,这点事儿于您不难,您就帮她一帮。”都是为人父母的,那些父母把营妇的焦急模样看在眼里,于心不忍,帮腔起来。
黄崇瞄了一眼铜钱,有些不大愿意:“我这不正忙着呢。”
秦牧眉头一挑,决心帮营妇,声调提得老高:“我们都知道黄先生的才名,今儿我们正好见识一下,你们说好不好?”
“好!”黄崇在清水湾一带是有名的学问人,有机会见识他的学问,自然是不会错过。
给秦牧的高帽子一戴,黄崇心眼立时活了:“这写信嘛也用不了多少时间,那我先给她写了。笔墨侍候!”
“来嘞!”秦错应声虫似的应一声,忙着研墨。
磨好墨,秦错把纸一铺,再把毛笔放到黄崇面前。黄崇存心卖弄本事,精神抖擞,提笔在手,饱醮浓墨:“你要写些甚?”
“这个?”营妇略一思索道:“黄先生,你这么写:窟赖儿娘传语窟赖儿爷,窟赖儿自爷去后,直是忔憎儿,每日根特特的笑,勃腾腾的跳。天色汪囊,不要吃温吞蠖托的物事。”
宋朝是一个书面语和口语区分比较严格的王朝,她说的是口语,黄崇却是听得直犯愣,毛笔提在半空,就是半天落不下去。
“嗒”,一滴墨汁滴在纸上,出现一个墨团。
“快写呀!”秦牧把黄崇额头上的汗水看在眼里,催促起来。
“黄先生,怎生了?是不是我说得不好?”营妇有些吃不准。
“这有怎生不好的?我们都听得明白了。”不少人点头道:“写信就是要这般明晓。”
他们是乡下人,对这些口语最是亲切,只觉得营妇这话特别好。可是,真要写在纸上就难多了,黄崇额头上的汗珠渗出,“嘀嗒”一声,落在纸上。黄崇憋屈得一脸通红,把笔一放,一腔怒气全撒在营妇头上:“你这营妇好不晓事,这是写信,不是要你说话。”
“写信不是说话?那我不说,怎生写?”营妇嘀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