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叹道：“即便没见到那位蝙蝠侠本人，我也能理解他的感受。

说实话，在抱住你的尸体的那一刻，我真的产生了放弃自我约束，对小丑展开血腥复仇的想法。

逮住小丑的时候，我再次有了立即杀掉他的冲动。

改变我想法的不是谁的劝说。

杰森和达米安当时就在旁边，他们比我还要冲动。

让我冷静下来的是小丑的眼神。

他的眼里没有痛苦、担忧或绝望，只有满满的期待。

他在期待我破戒杀人，哪怕那个被杀的人是他自己。

你的死不是他想要的目的，只是他用来对付我的手段。

他把我引过去，在我即将进入仓库前引爆炸弹，正好保证我不被炸死，又正好看着你死在我眼前。

他在刺激我。

为了寻找重生的你，我们折腾了四五天，结果第六天就抓住了小丑。

不是我们运气好，也不是小丑得意忘形、疏忽大意。

他故意的，他想让我抓住他，然后杀掉他。

只要我杀掉他，他就赢了。”

“杀掉他，他就死了，怎么赢？”杰森激动道。

布鲁斯认真道：“从一开始我就教导你们，不杀原则对我们既是限制，也是保护。

在一片茫茫然、难辨方向的黑暗中独行，踏错一步，就会迷失方向，最终永远沉沦黑暗，再也找不到来时的光明。

不杀原则犹如一条绳索，一端连接在出发点，另一端捆在我们腰上，无论我们在黑暗中怎样奔行，哪怕摔倒，被击败，只要绳索不断，我们便永远不会遗忘初衷，不会迷失自我。

还记得我们的初衷吗，为什么要穿上制服，选择成为一名超级英雄？

是为了肆意打人、杀人的特权，还是为了名声和利益？

我们穿制服，不是为了做超级英雄。

我们是在以这种方式守护人间的正义。

人间的正义是集体人类的正义，是宇宙本源认可的‘绝对正义’，往往它并不等于某个体自以为的正义。

个体之间存在差异性，你有你的正义，我也有我的正义，甚至就连小丑，都有他自己的正义。

小丑认为世界本质上是一个混乱残酷、人如野兽的战场，所谓正义只是一部分人编织来麻醉大多数人的虚伪谎言。

他要让世界回归混乱混沌的真面目，这是他心里的正义。

地球51的蝙蝠侠认为杀掉每个罪犯，和每个可能犯下大罪的疑犯，是为世界带来正义。

你有没有发现，此时的他，和小丑几乎没了本质区别。

他们都想把自以为的正义强加给世界。

小丑的正义，小丑帮的罪犯都认可；51地球蝙蝠侠的正义，你很认可。

可小丑帮和你，能代表全体人类？

自我意志凌驾人类之上，不一定是恶棍，但一定失去超级英雄的资格。

英雄之名如此荣耀，又是如此沉重，从选择这条路开始，我们就选择了让集体之正义、绝对之正义，压在我们个人意志之上。”

杰森逐渐沉默。

迪克看养父的目光充满敬重。

达米安也向父亲投以震撼的眼神。

赛琳娜眼底浮现满满当当的倾慕，

哈莉木着脸，面无表情。

布鲁斯继续道：“我理解小丑，51地球的布鲁斯一定和我一样了解。

我说他疯了，并非侮辱他。

明知小丑的目的，明知一步踏出就是输，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这不就是愤怒绝望到发疯的表现？

我很理解并同情他，如果不是知道你转世投胎去了，我可能也会疯掉。”

杰森表情缓和了些。

布鲁斯叹道：“蝙蝠侠的疯，就是小丑的胜利。

小丑一直想证明我和他没区别。

即便他肉体死在蝙蝠侠手里，他也依旧活着，他寄生在蝙蝠侠身上，占据他的身体和灵魂，继续活着。”

哈莉扶额，难怪小丑会缠上蝙蝠侠，这两个千古奇葩，当真是伯牙遇子期，注定的“宿世姻缘”。

布鲁斯看着养子严肃道：“所以要打击小丑，最好的方法不是杀掉他，而是用事实证明他是错的。

只要我们一天不放弃不杀原则，小丑就永远沉浸在失败的痛苦中。

你若不信，可以问迪克和达米安，昨天小丑是怎么从猖狂大笑变成绝望哀嚎的。

他以为我会杀他，他疯狂大笑，眼底都是得意与畅快。

当我说我不会杀他时，他立即奋力挣扎，嚎叫连连。”

迪克稍微回想片刻，惊讶道：“还真是这样，刚开始小丑很嚣张，不停拿话刺激我们，得意洋洋，完全不像被抓的囚犯。

等布鲁斯说要送他去阿卡姆疯人院，他似乎惊愕了好一会儿。

等布鲁斯真的不杀他，只是使劲揍他，他叫得很凄惨，很愤怒。”

哈莉去看杰森的脸庞，她若有所悟，眼里再也不剩一丝不满和戾气。

——这一家子都是奇葩，一个大奇葩养出一群小奇葩。

她心里吐槽，嘴上问道：“51世界的安宁祥和又怎么说？正义联盟都退休了。

那个蝙蝠侠把个人意志凌驾绝对正义之上，结果铸造了辉煌的太平盛世。

你们到底是想要正义，还是正义带来的美好世界？”

布鲁斯沉声道：“我不认为地球-51真的安宁美好，现在的太平只是暴风雨到来前的虚假宁静。

那个蝙蝠侠太过自大。

就和认为兄弟眼能制衡滥用力量的超能英雄的我一样，都对自己的智慧和手段过于盲目。

兄弟眼的事实证明，这非常可怕。

因为这个世界有太多危机，压根不是‘蝙蝠侠’一个人能应付的。

现在正联解散，英雄回归家庭，失去警觉，能力荒废，等超出‘蝙蝠侠’能力的危机降临，比如达克赛德、反监视者、至黑之夜......51地球必然沦陷，毫无还手之力。”

“你能说出这种话，还真让人意外，我以为你始终觉得‘蝙蝠侠’代表‘没有极限’呢。”哈莉笑道。

布鲁斯瞥了她一眼，问道：“我想提醒那个蝙蝠侠一声，你有什么方法？”

“没用的，除了自负，蝙蝠侠还非常倔脾气，不被现实狠狠敲打几次，他是不会认识到错误，也不会听任何人劝说的。”哈莉摇头道。

杰森道：“布鲁斯你不用担心，真遇到蝙蝠侠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原子侠八成会回来找我们。”

布鲁斯表情轻松了些，“唔，差点忘了原子侠。”

......

第二天，主宇宙之外，第六管理者维度。

监视者卫星。

讲台上，一位穿银黑二色监视者铠甲、梳着地垄沟发型的白皮监视者挥动双手，对下方说道：“各位兄弟们，姐妹们，你们好，我是暂代主宇宙监视者一职的鲍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