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领悟了“明烛”之后，顾旭并没有接着去学习司首大人交给自己的“星阵”，而是趁着自己的情绪产生些许波动，闭上眼睛，吞下“度厄丹”，干脆利落地进入修炼状态。</p>
他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思乡岭”上攀登了八十多级台阶。</p>
在通往“望乡台”的山道上，一共有四千九百九十九级阶梯。</p>
现在顾旭站在第七百二十三级阶梯上。</p>
乍一眼看上去，他的“登山”速度非常快，似乎按照这样的进度，再过几周的时间，他就能够抵达山巅。</p>
然而攀登“思乡岭”并不是匀速运动。</p>
越往上走，阻力越大，山势越陡峭，道路越凶险，越容易在幻象的蛊惑下迷失方向。</p>
待到太阳下山之际，顾旭长舒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p>
此时群星已经闪烁于天穹。</p>
他坐到书桌旁边，翻开关于“星阵”法术的小册子，在星光与烛火的照耀下，开始仔细地</p>
小册子的每一页上，都有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复杂繁密的星空图案——洛川以非常严谨的态度，记录了“星阵”数百种排列组合的可能性。</p>
这些内容无疑非常容易令人头晕目眩。</p>
倘若换做一个悟性稍差的修士，恐怕早已在阅读的过程昏昏入睡。</p>
但顾旭的神情却格外专注。</p>
他感觉，自己学习“星阵”，几乎毫不费劲。</p>
在他翻书的过程中，知识仿佛水龙头里的水，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脑海之中，并不需要中途停下来花费精力去仔细琢磨。</p>
“好像……我学习洛司首开创的上品法门，都学得特别快，”不知不觉间，顾旭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比如‘流星走月’步法，当上官槿在我面前使用了一次后，我就学会了它；比如‘云海星河剑’，我只看了一眼，就领悟了它的大道真意；还有这门‘星阵’……我已经差不多快找到感觉了。</p>
“虽然我并不是很喜欢洛司首的‘命运之道’，但是对我而言，他开创的法术却是最容易学的。</p>
“我学习其他的法术，就远远没有这么轻松——我曾为了研究‘惊鸿笔’，默写了唐诗三百首；我也曾为了琢磨‘焚天七式’第二式，耗费了好几个时辰。</p>
“就算是像‘日蚀’这样的中品法术，我都花了一个时辰才修炼出来……并不能像‘流星走月’那样，看一眼就学会。</p>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p>
顾旭微微皱起眉头。</p>
他想起洛司首对待自己的态度，猜测这是不是跟自己的命格有关系。</p>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忽然传来悠扬的钟声。</p>
“咚，咚，咚……”</p>
余音绕梁，回荡不绝。</p>
顾旭知道，这是驱魔司用来报时的钟声，每个时辰都会响一次。而它现在响起来，意味着亥时已至。</p>
待钟声彻底归于沉寂后，他的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p>
“有人闯入！”</p>
顾旭忽然警觉起来。</p>
他进入“清香阁”的时候，已经锁上了门。再加上“清香阁”里存在阵法禁制。按理来说，不可能有人擅自闯入。</p>
他皱着眉，回过头，却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身影。</p>
一个剑眉星目、容貌俊美的少年，正盘膝端坐于顾旭刚刚修炼时坐过的那张席子上。</p>
他拥有和顾旭一模一样的面孔，但头发却是白色的——并不是老年人那种枯槁的花白色，而是纯粹且有光泽的银白色，像是流淌的白银，又像是凝固的星河。</p>
只不过，在他的身上，没有钉子，也没有伤口，唯有一身华丽精致的黑色长袍，以金丝绣着普天星斗和云龙图案。</p>
“你怎么来了？”顾旭心头纳闷道，“不是说好了咱们日后在‘望乡台’上见面吗？”</p>
白发少年没有说话。</p>
他朝顾旭微微一笑，然后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p>
这一瞬间，他身上忽然散发出强大的气场——仿佛突然从一个性格温和的邻家男孩，变成了高座之上主宰众生的君王。</p>
“清香阁”里的蜡烛全部都熄灭了。</p>
在万籁俱寂的黑夜里，白发少年开始轻声吟诵咒语。</p>
这咒语对于普通人来说，称得上是晦涩难懂。</p>
但是顾旭却能轻松地听出，他是在念诵着天上星辰的名字。</p>
每当白发少年念一个名字，就会有一颗星星从天上落下来，从窗户钻进“清香阁”，然后幻化成一个银白色的模糊人影，恭顺地匍匐在白发少年的面前。</p>
离他最近的，是“左辅”和“右弼”，接着是“天魁”和“天钺”，然后是“文昌”和“文曲”。</p>
白发少年一共念了一百零七个名字。</p>
屋子里出现了一百零七个闪闪发光的人影——他们聚集在这面积不大的“清香阁”中，竟然不显得拥挤，仿佛空间被扭曲了似的。</p>
片刻之后，白发少年挥了挥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