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将斛中之酒一饮而尽,笑吟吟盯住了王锐。
他这番话自然是违心之言,但如此这般堂而皇之地说出来,而且对王锐也改了称呼,拉拢之意已甚为明显,眼下就看王锐识不识相了。
包括李永贞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王锐,看看他究竟会如何反应。老魏终究是老奸巨滑,直到等王锐主动提出责罚魏清国之事,才借机亲自打出了第一张试探的牌。
王锐跟着一饮而尽,随后躬身施礼道:“魏公深明大义,锐深感拜服!”
说罢他坐了回去,好象满脸都是感动之色,却没了下文。
崔呈秀等人的脸上忍不住微露怒色,心说这威武侯看来是果然不识抬举。
王锐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下不由得一阵冷笑,心想本少爷就要装个糊涂,看你们究竟还能玩些什么花样。
老魏的眼睛眯了起来,隐现一丝阴狠之色。
但他片刻就恢复了正常,嘿嘿一笑开口说道:“本宫原也没想到童林竟是文武全才,昨日闻之亦是忍不住甚是高兴。上天降下这等人才,当真是我大明之福!眼下适逢辽东新败,孙督师愤而请辞,皇上正为用何人接替而烦恼。以本宫观之,童林之才足可胜任。若童林有意,明日本宫就在皇上面前举荐你来接替孙督师之位如何?”
崔呈秀等人闻言吃了一惊,但随即反应过来老魏是紧接着又打出了一张试探的牌,脸上不由露出了微笑。
但凡有野心之人,就算是明知道不可能,也忍不住会抱有一丝侥幸。况且以老魏眼下的能量,完全能够化不可能为可能。
在他们看来,王锐若是有野心的话,绝不可能对辽东经略一职毫不动心。无论从哪方面讲,眼下的龙骧卫大将军与之相比都可以说是天差地远。
如果王锐真的露出了贪图之意,其心自明。那时老魏只需真的将此事变成现实,自然有一万种方法将其架到火上烤死,这对于他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所以说老魏这是不动声色间就下了一个连环套,不可谓不毒。
王锐只略一思索便知道了其中的厉害,不由得暗暗好笑。心说今日小皇帝已亲口说过我都毫不动心,又岂会上你的当?你这老阉狗就算是再狡猾10倍,恐怕也想不到本少爷还真就没那么大的野心,最起码在您老人家倒台前是这样!
他不慌不忙地淡淡一笑说道:“魏公说笑了,以锐这点小才如何能与孙督师相比?他老人家尚且难逃一败,换做他人恐怕就更加不行。眼下后金势大辽东吃紧,用何人接替孙督师可非是儿戏之事。若再出现河西溃败那样的局面,一人生死荣辱事小,社稷遭难黎民涂炭事大,到时魏公恐怕亦难逃举荐不力之嫌,还请魏公三思才是!”
老魏闻言面色微变,心想这小子说得倒也有理,我把他架上位后再往死里整治倒也不难,可那样一来在皇上那里也确实难以交代。这小皇帝喜怒无常,到时候自己万一受了牵连可是不值!
但一想到自己巧妙设下的连环套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就给化解掉,而且还未探出半点虚实,老魏如何能心甘?
他眼珠转了转哈哈笑道:“童林说得有理,此事不妨再从长计议!不过若说无人能顶替得了孙督师本宫倒是不信,难道满朝文武除他之外再无人能主持辽东局势了不成?”
王锐暗暗一笑,心说本朝能主持辽东大局的名臣不在少数,只可惜眼下被你老人家或杀或整治的已剩下不多,合你老人家心意的又多是酒囊饭袋,想要稳住辽东局势谈何容易?
不过他也不欲辩驳,只随口应了句:“魏公所言极是!”
老魏满意地点头笑道:“年轻人能够恃才不骄,实属难能可贵,本宫甚感欣慰!吾闻童林是河北宁晋人,如此说来你与本宫也算是老乡了,但不知童林家中还有何亲人?”
他的话题突然一转,令王锐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有一边暗自思索,一边小心翼翼地答道:“回魏公的话,童林自幼父母双亡,乃是由舅父舅母拉扯养大。眼下除了舅父舅母外,再也其他任何亲人。”
王锐的话音刚落,崔呈秀就依然站起身接口道:“想不到侯爷的身世如此坎坷,当真是令人感慨。不过眼下侯爷已封侯拜将,可说是光耀门楣,令尊令堂在天有灵亦可安慰矣!呈秀有个小小提议,侯爷不如干脆拜魏公为义父如何?如此侯爷从此又多了一个至亲之人,而魏公也喜得此等佳儿,如许皆大欢喜之事,岂不又成我朝一大美谈?”
他刚说完,老魏也紧跟着呵呵笑道:“童林小小年纪就已经封侯拜将,实是年轻一辈中不可多得的俊才。本宫若得如此佳儿,当真是老怀大畅!只不知童林可愿意否?”
这二人一唱一和,几乎是撕掉了脸皮,裸地摊开了底牌,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了王锐的身上。
王锐此时已是心中雪亮,彻底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暗暗冷笑一声,心说这老阉狗终于是耐不住性子,这么不要脸皮地想强收人家为干儿子,还真是有些图穷匕现的味道!可自己又该如何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