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锐闻报眉头微皱,心说难道是信王和定国公又回来了不成?
他极不情愿地穿好衣服出得房来,待听到晴儿说来访地客人竟然是过百龄时,不禁大喜。急忙迎到了正堂之上。
过百龄看上去似乎已经恢复如初,神情也复原先那般淡漠从容。虽说终于败了一次,但仍是一派天下第一的宗师风范。
王锐走上前去抱拳为礼笑道:“不知过师大驾光临,还请恕在下未曾远迎之罪!今日见过师风采已如往昔,锐真是高兴之极!”
过百龄急忙站起身来还礼道:“多谢侯爷记挂。百龄感激之致!今日百龄冒昧登门,一是表示谢意,二是来向侯爷辞行的!”
王锐礼让过百龄坐下。命晴儿和芸儿献上茶来,这才面带诧色问道:“哦?过师既已蒙圣上赏赐了官身,即便是不愿意为官,也该多在京师盘桓几日才是,为何要急着回去?”
过百龄淡淡一笑说道:“侯爷想必已然清楚,百龄此番为何会到京师,你我之间又因何对弈了这一局!经历这番生死之后,百龄对官场已是深恶。又怎会再身陷此泥潭?侯爷已得仙道真传,百龄此番不但输得心服口服,且茅塞顿开受益匪浅。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古人城不欺我也!这一次回江南后,百龄决心从此不问世事,全心精研棋道,他日有成之时自当再请侯爷指点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不由自主地又流露出一代宗师纵横睥睨天下的气势。
王锐自知那盘棋胜得只是侥幸而已。若论真实地棋力,自己比起这一代宗师仍有一段距离。
在那盘生死棋局地压力下,过百龄仅凭着自己地一番棋道之论,就肯尝试全新的开局,令他占尽了先机。就凭这种胸襟气度和对棋道地执着追求,王锐就不得不对这位一代宗师肃然起敬,从心里想与他结交一番。此刻听到他这么快就要离开。心下不禁有些黯然。
他刚想开口挽留几句。谢天博忽然从外匆匆赶了进来,径直走到过百龄面前施礼笑道:“想不到今日终能亲眼见到过师。谢某实是荣幸之极!”
他也是刚刚听到了过百龄到府地消息,大喜之下急忙赶了过来。
王锐见谢天博及时赶来,心中暗喜,当下为过百龄做了介绍。过百龄闻听谢天博竟是林符卿的弟子,心里也十分高兴。他心中对林符卿亦是十分敬重,那是他的前辈榜样,他就是翻越了这座高山,才成为了新一代地传奇。
谢天博爱棋成痴,他听到过百龄就要回江南,立刻开口挽留。既然能得见这棋坛的传奇人物,他不与之切磋一番又哪里能甘心?
王锐心中早有了一个想法,此时趁机开口道:“过师既醉心于棋道,应知当今之世已是棋道日渐衰落,已不复往昔之盛。只不知过师可知其中原因否?”
过百龄神色不动,微微欠身道:“侯爷说的不错,百龄愿闻其详!”
王锐微微一笑说道:“当今棋坛之弊端在于门户闭塞、敝帚自珍,长此以往,又岂有不日渐衰落之理?常言道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方为盛世,若过师不闭门自研棋道,而是与在下共同探讨仙谱之秘,其结果又将如何?非是在下自大,若果真如此,恐怕不需多久,就又会有不少名谱流传于世!如果人人都能这样,又何愁棋道不兴?不知过师以为如何?”
其实情况并非像王锐所说的那样严重,历史上在明末清初时围棋反倒是达到了一个新的兴盛时期。
但过百龄这一次从与王锐的对弈中实是受益匪浅,在棋道境界上有了一种顿悟的感觉。因此他的感触颇深,深以王锐地这番话为然。
若是二人真的能在一起切磋研究的话,棋力上的突飞猛进自不待言,棋道上也肯定很快能进入到一个新的境界。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现代围棋如若不是有充分的交流、发展与总结,也绝不能达到今日这般兴盛的局面。
眼见过百龄动容,王锐急忙趁热打铁道:“在下想兴建一棋院,请过师来共同主持。非但你我二人共同切磋探讨仙谱之秘,而且还要请天下爱棋之人都能来共研棋道,如此愁棋道不兴?不知过师认为怎样?”
过百龄闻言不由得心中大动,如果事情真的能像王锐所说地那样,那他不仅能满足精研棋道的愿望,更可作为推动棋道兴盛的关键人物而青史留名。这可是比他仅仅作为一代宗师更加受人敬仰和敬重的事情,又如何不令他动心?
他当然想不到王锐的此举实际上是另有深意,因为王锐深知党派势力的厉害,若无派系力量的支持,想要控制朝局是几乎不可能地事情。
自古以来各朝各代都免不了有党派之争,像今朝地阉党、东林党也是一样。事实上权力之争就是党派之争,哪一派占了上风,就能拥有更大的权力。
可是想培植起自己地派系力量绝非是一件易事,除了老魏的虎视眈眈之外,也要防备着皇帝起了疑心。历来精明的皇帝都非常忌讳党派之争,也会想方设法防止党派的出现。只不过这东西是防不胜防,很难有彻底解决的办法而已。
东林党是靠书院和讲学而形成的派系,因此自其垮台之后,眼下小皇帝和老魏对各书院的打压十分严厉,就在不久前还刚刚连毁了首善书院和天下书院。如果王锐现在想靠建立书院来培植派系力量的话,无疑于自寻死路。
所以他灵机一动想到了变通之法,既然建书院不行,那我就建棋院!而且这一招可说是更加隐蔽,更不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首先我的棋院并不讲学,只是精研棋道而已。没有任何政治主张,也不涉及朝政,任谁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
但没有统一的政治主张和言论可并不代表就不能形成派系,因为这里面还有一条将大家穿在一起的线----那就是棋院!
王锐所说的让天下爱棋之人都到棋院里来只是一句口号而已,实际上他所选择的对象是所有爱棋的寒门士子。
这些寒门士子里将来自然会有不少人都能跃入龙门,并且必将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他们出自同一个棋院,有共同的老师,又怎能说不是一个派系?而且这个派系更隐蔽,互相间的关系也不是靠利益维持,而是缘自于情义,自是更加紧密。
只要棋院不倒,这派系就会越来越壮大,最终形成一股恐怖的力量。当然,这不是短期内能达到的事情,王锐眼下也只是在未雨绸缪而已,但他相信在未来绝对能结出丰硕的成果。
过百龄自然想不到王锐的真正目的在此,心里不禁为侯爷这种无私的举动激动不已,犹豫了一番后终于答应下来。
谢天博此时也未能猜到王锐的真正用意,不过他爱棋成痴,自然对此建议举双手赞成。
王锐心中暗喜,当下就与谢天博商议尽快兴建棋院的具体计划。
为了方便起见,二人最终决定就将棋院建在玉渊潭,并且命名为玉渊棋院。王锐自然是棋院的院长,而过百龄和谢天博为副。
过百龄和谢天博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个未来恐怖的“玉渊党”已在此刻诞生,而他们三人则是玉渊的鼻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