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成抬起脚一拨一踩,铜鼓便老老实实的垫在了脚底,“这位可是草原上有名的猛士,小心着些,取绳子来,务必绑结实了”。
那两名按着人的小校闻言向贾子兴看去,都尉大人没好气的一瞪眼,“瞅我干嘛,按司马大人的吩咐办”。
就是这一愣神儿的功夫,刚才没做任何反抗任人按住的多莫高却突然暴身而起,两个小校竟没控住他,这厮暴起之后却没去找下令拿他的贾子兴,鼓铮起胳膊就直冲唐成而来,看他一脸癫狂暴戾的表情,浑似唐成与他有杀父夺妻的深仇大恨一般。
这突发的情况惊的贾子兴与图也卓猛然站了起来,两个小校更是脸色急变的想要补救,不过终究还是慢着一步,反倒是身为目标人物的唐成却没见什么惊慌,眼瞅着图也卓将要近身时一翻手腕,袖中那具小巧的弩弓发出“铮”的一声微微轻响,将一枚簇亮的弩箭射了出去。
多莫高应声而倒,中指般长短的弩箭有一半都钉进了他的大腿。
唐成把玩着手中这支极其小巧的弩弓,脑海中油然想起他跟多莫高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原本想着是再没机会了,如今看来还真有天意在,该是你的总是你的,就是等的时间长了些”。
许是不想再受羞辱,倒在地上强自忍疼的多莫高一句话都没说,这着实让唐成感觉有些扫兴。
多莫高再次被按倒在地,两个心中忐忑的小校恼他恼的很,趁着这机会只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其中更有一个心黑的手上来了个小动作,生生把露在外面的弩箭又推进去一截儿,引得多莫高全身抖颤的像条离水的鱼。
这边正在捆绑多莫高的时候,外边又有一个小校疾步进来,“禀都尉大人,界河对面打起来了”。
“看老弟刚才的从容竟是早知道这多莫高会发疯一样,倒让我白跟着受惊了一场”,贾子兴对来报消息的小校随意的挥了挥手,顾自微笑着向唐成道:“这是连袖弩吧,老哥我以前在都督府管军器的李长史嘴里听到过,遍天下就只有长安将作监能造出这东西,一年至多不过六七十具的产量,还全被宗人寺给把持了,老弟能弄到这种专供皇族防身用的利器,端的是好手段哪!”。
贾子兴的话语里把“皇族”二字咬的份外重。
唐成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不过却没解释这具弩弓本是来自郑凌意,既然他想往李隆基身上联想那就随他去吧,“我跟这厮早有过节,见了他多多少少有些提防。至于连袖弩,身处是非之地总得有点自保的小手段”。
“这手段可不小”,贾子兴从连袖弩上收回目光指了指帐外道,“对岸的事儿怎么料理?”。
“不管是谁逃回去领了人来,不让他发泄发泄也不合适,先就让他们打一阵子泄泄火”,唐成浅笑着说完后,侧身看向了一边坐着的图也卓,“图也族长,找你借几个得力的手下使使”。
图也卓心思还在贾子兴刚才的那句话里,难倒唐成的根子真就能深到长安宫城?直到唐成扭过头来对他说话,这才把发散的有些幽深的心思收回来,“好说,要多少人?”。
“有个七八个也就够了,对了,另请族长一并把那多莫奇带过来”。
图也卓起身要出帐时,分明是忍了一下之后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某也想请大人高抬贵脚,这铜鼓终究不是应该用来垫脚的物件儿”,嘴里说着,他人已到了唐成身前躬身从地上捧起铜鼓小心的拂了拂,又将之捧放到小几上摆好后,这才迈步出帐去了。
“这话里的味道有点不对呀”,贾子兴目睹图也卓出帐后,摸着下巴沉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唐成是从后世里穿越过来的,电视报纸里长期耳濡目染的也知道min zu wèn ti的复杂性,倒是对图也卓突兀举动背后的心理有几分了解,闻言只是一笑,“都尉大人想多了”。
“我这四千手下还不够你用的,何必要用他的人?”,贾子兴对唐成的态度很是不以为然,“另外,老弟你真准备扶植多莫奇?这厮自打七岁上就去了长安求学,这次回来运气好,正好赶上他哥死在饶乐都督府外的战事里,勉强循着‘兄终弟及’的例接了族长,不过他人运气虽然好,却是个读死了书的傻子,又对草原事务不熟,这样的人有什么用?”。
唐朝繁荣发展的文化对周边大小国家及民族产生了极强的辐射作用,这时不仅是日本和新罗派来了大量遣唐使,就连草原及许多西域小蕃的掌权者也多有把子弟送往长安求学受教育的,这些人往往在长安一呆就是数年,十数年的,甚至还有部分直接以“宾贡生”身份参加唐朝礼部组织的科举进而在大唐做了官,多莫奇这个奚人眼中的“异数”也是属于这种情况。
“要不是想到他还有这样的经历,许是都活不到现在,一个有着奚人外表táng rén内心的人在这饶乐可不好找,浪费了可惜”,唐成边用手指轻轻的敲击着身边小几上的铜鼓边继续说道:“至于要用图也族长的人,那是让他们跟着多莫奇去收拾河对岸的乱局,这样的事情还是让奚人去办最好,既然已经把整个多莫部都捏在手里了,又何必在这小事上碍人眼”。
这番话说完,唐成满是感慨的叹了一声,“不容易啊,花费偌大心思又等了这么长时间,多莫部的事情直到今天总算是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