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供火器兵潜藏射击之用。
出于轻便灵活不显眼考虑,杨河来时没有携带盾车,毕竟山坡杂草虽高,但没多少山石树木,那一览无余的,高高的盾车摆在这边,能不能掩藏住真的很难说。
但火器兵又需要保护,那就挖掘壕沟最合适了。
可作为射击所在,又可作为掩体,流贼射箭时,可以躲在壕沟之内躲避。
他与众人的商议布置,壕沟两条,上下相邻着,每条壕沟与官道平行,每道长百多步,可掩藏百多人,这样两总的火器兵就可以藏下。
而且第一道壕沟某些地方仍然和缓,泥坑没有挖下,却是放置火炮之用。
此次前来,他五门猎鹰炮也带来,二号一门,三号四门,分打十两的铅丸与五两的铅丸,弹重三百七十五克与一百八十七克,非常凶悍,为了最大程度震慑敌人,实弹霰弹都有。
这些炮重一百多斤,道路不好走,就全部抬来。
杨河当时改装时,还考虑到防箭,每门炮都装有类似马克沁重机枪那样的护板。
这些火炮不高,藏在杂草中很容易,不过为最大程度的遮掩,此时炮的护板上,车轮上,都塞满了野草。
依杨河实地站在官道上看,这一番布置后,官道上的敌人,非常难以观察到山坡上面的异状。
……
“此战的布置就是这样……第一排铳手打完第二排打,流贼若冲上来,就火炮平瞄直打,打实弹。贼不退,第一排铳手未装填好子药,就掷弹队投掷万人敌,然后铳手再打两排。贼不退,又冲上来,火炮打霰弹,掷弹队又投掷万人敌,铳手再打两排。如此流贼不可能不溃败,突击队就可冲下搏战。”
距离第二道壕沟二十多步的真武庙内,杨河在一张缺了一条腿的案桌上铺开一张白纸,他用铅笔在纸上画了一副简单的地形图,官道、壕沟、周边各山,虽然简单,但非常清楚明白。
指着图纸,杨河侃侃而谈,“这是正面战场,以流贼的弓箭火力,他们是冲不破我们正面的。以他们习性,遭遇埋伏攻击后,肯定也会想着从两翼包抄围打,所以两总的杀手队就布置在两翼。”
杨河又用铅笔在图纸上画着,“连护卫什么算上,两总队兵二百多人,两翼各一百多,以重盾长矛配合,列成两排,就布置在第一道壕沟的两侧,战时偃旗息鼓,潜藏在杂草中。流贼突致,就起身肃阵奋勇杀敌,慢慢结阵逼下山去。”
杨河看着图纸沉思,这样他等于沿官道展开一条长二百步,也就是三百米长的战线,足以将敌人全部包进去了。
当然,他只有这些兵,可以展开这样长的战线,毕竟连炮手在内,他这次带来的总兵力,不过约六百人。
杨河最后道:“护卫队、哨探队作为驻队,哪里危急救哪里,看机会冲下山去。医护队将伤员抬入庙中医治。九爷这边,你们埋伏在赵耳山杨家圩废墟内,一听到铳声,立时突击流贼的后部。”
众人都围在杨河身边,中军官张松涛,一总把总杨大臣,副把总韩官儿、杨千总,二总把总韩大侠,副把总罗显爵。
然后护卫突击军法三合一队队长陈仇敖,掷弹队队长崔禄,医护队队长李家乐,哨探队队长曾有遇,骑兵队队长钱仲勇。
议事时,营部直属各队队副也有资格参与旁听,钱三娘就站在九爷身旁,好奇的看着图纸,妙目不时瞟杨河一下。
众人都是非常慎重的听着杨河布置。
虽然最初张松涛,韩大侠,九爷等人反对设伏野战,但并不是说他们怯战,只是各人更持重罢了。杨大臣等人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则考虑更多,自己本钱就这么少,每打一仗,都必须谨慎又谨慎。
便如骑兵队哨探才两天,就战死三人,队中原五十骑,今日连受伤不重也拉来参战的,不过四十二骑,兵凶战危不是随便说说。
不过决定要打了,那就全力以赴。
……
很快众人散去,依安排各司其职,特别九爷带着骑兵队策马远去。
今日他的任务很重,除这边修建工事时派哨骑拦截遮蔽,免得有流贼窥见这边动静,流贼若来,还有哨骑派到河对面作为疑兵,最后更要率着几十骑,突击流贼的后部。
九爷突然发现,比起往日虽有些危险,但总体慢悠悠的走镖生涯,这在新安庄的日子,也太刺激了些。
众人散去后,杨河身边伴着中军官张松涛,还有护卫队长陈仇敖,又看了一遍战线。
两道壕沟已经挖好,都是大半人高,士兵可以潜藏在里面,总体有些湿漉,好在没有积水,挖出的泥都运到真武庙后面堆了,为了掩蔽,还拨了很多杂草堆在壕前。
此时火器兵已经躲避壕沟里面,人人都准备了火摺子,内中火种可以保存两天,各人还有备用的材料,火摺子燃完可以更换。
掷弹队也躲藏在第二道壕沟之内,他们一共二十三人,每人身边摆放着大筐,内中装满了圆滚滚的万人敌,一样准备了火摺子。
护卫队、哨探队暂时掩在庙内,不过若流贼来临,他们就会潜在两道壕沟后面的杂草丛中,这样视线更好,可以看到哪处危急,万一流贼突上,也可以冲下去搏杀。
两翼的杀手队此时也静静坐在杂草中,盾牌放倒,兵器放平,旗帜什么都不立。
远远看去,半人高的杂草就将他们身形完全掩盖。
他们重盾长矛坐成两排,静静对着官道方向,众人无人披甲,保护自己的,就是身边的重盾皮盾了。
这些队兵原来倒有训练标枪,不过因为前方盾牌太高太重,阻挡视线,妨碍行动,目前各人就没有配备标枪,不过标枪训练,倒时有进行。
到处看过,战线是没问题的,就静待流贼来临了。
只是一直到午时,官道上仍然静悄悄的,杨河站在真武庙前看去,唯见荒草摇曳,四下萧条凄凉。
杨河心中皱眉,流贼来不来,或是今天不来,明日再来,甚至过几天再来?
不要在这边潜藏个几天才好,为免流贼远远发现烟火生疑,他现在连生火造饭都不敢,众人吃的都是携带的干粮,很快就干硬了。
流贼来不来?甚至来后,人数超过原先的估计?
一时以杨河的心志,也有些忐忑起来。
他现在兵少实力小,很多时候都是在赌博。
赌赢了,他赚大了。
赌输了,就血本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