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
这时田籍已经整理好思路,当即长身而起,朗声道:“想必陛下已经听说,臣等北上临海都府前,曾经在高陆都有过一段不太愉快的经历。”
田籍顿了顿,见齐皇没有回应,这才接着道:“高陆与平原是邻居,是兄弟之都,可谓唇亡齿寒,本该守望相助。”
“前番黑水大军跨过陌河北上,平原公子怀信与龙尉二话不说,南下驰援,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
“只可惜当轮到平原都罹难之时,高陆侯不但没有以德报德,反而生出狼子野心,意图以紫龙卫为要挟,逼迫公子怀信当傀儡,助他吞并平原都之地。”
“高陆侯如此算计紫龙卫,算计公子,不但是背信弃义的小人行径,更是视陛下之乾纲为无物啊!”
说到这里,田籍再次停顿,等待齐皇反应。
他这番话,等于在齐皇面前告了高陆侯一状。
却不仅仅是代表他个人,更有平原都众世家,以及千千万万对王师翘首以盼的平原人。
只可惜,齐皇依然面向北方,没有言语。
田籍心中轻叹一声。
这次入宫告御状,大都是老肆师与乐仁的交托,以向齐皇表明平原都之窘迫。
他受人所托,总要先尽尽人事。
只是如今看来,果然如右相等人所说,齐皇根本无心理会南边的事,诉苦再多,也是无用。
于是田籍决定不再浪精力在这上面,语气忽而一转,道:“所幸后来我等得到封禁品天密一四八相助,才终于摆脱困境,来到陛下面前。”
“哦?卿说的莫非是‘三剑’之一的诸侯之剑?”
见齐皇终于有了反应,田籍赶紧称是,而后以赞叹的语气道:“说起这诸侯之剑,只要集齐五种可靠之士为凭,便是臣这等庸碌之辈,都能做到震慑四境,号令一地,将气焰嚣张的黑水法家轻易弹压。”
“若是由圣明天子执掌更强大的天子之剑,想必匡正诸侯,扫平海内,天下归心,指日可待矣!”
田籍语气激昂,仿佛对齐皇一匡天下的景象无比向往。
不过下一刻,他却语气有些遗憾:“只是臣曾听闻,这天子之剑,需要以山河为利刃,以诸侯各国为脊背,还要附以阴阳四时,政令德教等等素材,方可铸造成功。”
“那些务虚之事且不论,如今大齐五都失其二,四境不宁,山河不全,臣惶恐这天子之剑,成剑之日,遥遥无期啊……”
这次未等田籍说完,齐皇却率先打断:“呵呵,这手以利言义之术,可不像卿过去所为,想必是有人在入宫前加以提点吧?”
“让朕猜猜,是右相?还是太傅?嗯,多半两者都有。”
被齐皇说破心思,田籍也不尴尬,干脆坦然承认:“义与利并非必然矛盾,若取义之时,能同时得利,何乐而不为?”
“就好比臣,拯救平原都众人,是为道义。可与此同时,臣也得到了知北楼,得到了诸侯之剑,可谓大发利市。此二者同时发生,互不矛盾,众人也没有任何非议,反倒相当支持。这是为何?”
田籍长长一拜,郑重道:“正是因为臣所取之利,符合众之所利,故而便也合了人心道义啊!”
“哈哈哈……”齐皇仰天长笑,第一次在田籍面前流露出明确的喜悦之意,“卿此言,倒是很合朕的胃口。”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进入东宫,为朕教导太子?”
田籍再次婉言推辞。
齐皇也不多劝,转而说起了此次召见的正题:“平原田氏与临海田氏,同气连枝,自然不能不救。可眼下北溟局势不容乐观,一旦大军南下,鲛狄趁机发难,万一皇都有失,怎么办?”
果然如右相之言,齐皇之利,首重在北。
田籍心中了然,微微抬高视线。
这一次,齐皇终于转过身来,正脸俯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