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快又平息下去,但这一咳,船上渔夫的目光终究还是转了过来,发现了岸上两人。
徐侠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道:“天色将晚,风高浪急,船家怎还孤身一人来此险地,不怕家人担忧?”
“呵呵,世道丧乱,苟活之人,哪里还有什么家人?”
渔夫微微轻叹,语气有说不出的沧桑。
“阿侠,这是个可怜人。”徐侠与渔夫搭上话后,晏晨也彻底清醒过来,在他耳边低语,“这般年景还敢在北阡河谋生的人,谁没点手上的功夫?乱世活着不易,只要对方不与我们为敌,便不要追问其来处了。”
师父都这样说了,徐侠只得作罢,改而与对方商量渡河之事。
主要是眼下没有别的选择了,在河这边多耽搁一天,师父就多一分危险。
船夫对于两人所求相当大方,挥挥手便让两人上船。
饶是如此,徐侠仍旧留了个心眼,将师父安置在船后,自己居于船中,隐隐挡在两人之间。
晏晨见状,不禁心生感慨。
别人都担心自己徒弟行走江湖经验不足,容易上当受骗,结果自己这个徒弟反倒比他这个当师父的还要谨慎,也不知该不该感到庆幸。
这时徐侠又问渔夫道:“船家,我这边刚好用完了银钱,能否用金子垫付船资?”
黑水与大齐都以铜银作为常规流通货币,但外观制式不同。
选择哪边货币交易,某种意义上便代表了该人属于那方的势力。
而金子因为珍稀,往往碾碎城金砂来交易,反而没有这种顾虑。
晏晨知道徒弟这是出于谨慎考虑,但仍旧忍不住心中发笑,心道终究还是个不暗俗事的贵族公孙。
用金子虽然不会暴露背后势力,却会暴露自身财富地位。
毕竟黔首庶民,谁能用得起金子?
若是遇到贪财之人,光这一下露白,恐怕已经彻底盯上了他们师徒这对大鱼。
“也罢,正好试探这渔夫是否心术不正之辈,若是如此,也该早些提防才对……”
想到这层,晏晨当即不声不响,等待对方与徒弟交涉。
此时渔夫见徐侠居然掏出了一坨金灿灿的东西,一时无语。
只可惜斗笠阻隔,两人看不清他到底在贪婪地注视金子,还是因为见到平生罕见的宝物而在发愣。
“怎么,船家是嫌我这船资太少?”徐侠沉声试探道。
“哈哈哈哈……”
渔夫忽然发笑,徐侠师徒莫名其妙。
笑罢,渔夫转过身,轻拍身下小船,洒然道:“我这船只渡有缘人,船资什么的,你等休要再提,否则我就不开船了。”
“好!好一个只渡有缘人!”徐侠收起金子,抚掌大赞道,“足下此言,与医者济世之言相类,我甚是喜欢!”
跟父亲徐昭一样,徐侠同样不喜欢山人的渡己之论。
虽然他同样也不喜欢大史氏哪种枯燥乏味的观星修史就是了。
晏晨见此情状,便也继续保持沉默。
他倒不认为对方当真如此大方,多半是见他师徒二人实力不俗,也正好顺路,便一同捎上,权当是免费保镖了。
这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晏晨自然没意见,心照不宣。
……
随后徐侠与对方攀谈一阵,忽而转过头,对晏晨悄声问道:“师父,我刚刚离近瞧见此人腰间别着一个牌子,上书‘知北’二字,似乎与其师门有关,但徒儿见识阅历浅,从未听闻有门派自称‘知北’,师父可有什么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