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河大桥出现在钟镇的视野之中,他缓缓勒马,在他的身前,二千骑兵驻马而立,在他的身后以及左右,越来越多的步卒赶了上来,开始列阵。
秀水河上,大明的日月旗高高飘扬,让他微微皱眉,这是大秦的土地,怎能容忍敌人的旗帜耀武扬威,稍后斩将夺旗之后,一定要狠狠地践踏在自己的脚下,吐上两口唾沫才能让心里舒服。
其实自从离开了落英山脉之后,他就一直很开心。
他在落英山脉打了近二十年的仗,与那块土地结下了不解之缘,也一路高升到了统兵大将,但数年之前的落英山脉之变,在他的心里却落下了极大一块阴影,他无法忘记他的顶头上司杨智率领着发动军事政变的数百将卒,悲壮而又绝望地冲向楚国大军的那一幕。
数百人无一生还,他们甚至没能冲到对方的阵前,便倒在了那如雨一般的箭矢当中。他们是去送死的,是在卞无双的逼迫之下,为了不被以叛国的罪名押上断头台从而祸及家族亲人而自愿去送死的。
在那一次惊心动魄的政变之中,他侥幸站对了队伍,也因此而升官发财,但内心却一直无时无刻的不在受着煎熬。
他并不得卞无双的信任,他得以升官,不过是卞无双要用他来安抚那些落英山脉的将士罢了,换而言之,他只不过是一块牌坊,一块标榜卞无双仁义的牌坊。
随着卞无双在落英山脉扎下根来,随着他对军队的控制力越来越强,自己也越来越被边缘化。而他,也对卞无双是愈来愈不爽了。
他们,本应该是大秦对抗楚国西军的利刃,但自从卞无双上任之后,与楚军的关系,反倒是愈来愈好了,数年之间,两国之间刀兵相见的日子几乎没有,便是那些斥候游骑之间的猎杀,也几乎不见了。
而这,都是因为卞无双几乎完全放弃了对落英山脉的经营。哪怕就是在楚国安如海率兵离去,随后副将宿迁又带着两万西军赶赴东线,如此的大好时机,卞无双都没有发动那怕一次战役,如果能趁着那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重夺井径关,那楚国南阳,便又是大秦予取予求的粮仓。
但很显然,卞无双的关注点不在哪里。
这让钟镇非常愤怒,卞无双瞅着国内。
这一次,大秦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卞无双手握着十万大军,却并没有存着救国续亡的心思,哪怕他派出了五万兵卒。
这五万人,不是卞无双的嫡系,他们中的很多将领,要么是当年落英山脉幸存下来的一些将领,要么便是当年调入边军中的雷霆军将领,他们与自己一样,在边军之中都受到了排挤与非难。
这五万人,在落英山脉中的日子非常难过,军饷不齐是常态,军粮不继是日常,常常是饥一顿饱一顿。所用的武器盔甲都是卞部嫡系淘汰下来的旧货。在这两年中,钟镇的日常便是为部队找食。
他的日子非常的不好过。
不过苦日子总算到了头,卞无双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打发了出来。五万边军,以原边军右路大将金守德为主将,自己为副将,回应雍都皇帝的动员令。
到了雍都之后,他们终于换上了新的甲衣,拿到了新的武器,得到了足够的饷银,终于不用为一日三餐而忧愁了。
五万大军全部划归了以苑一秋为大将军的前军。金守德为副将,而自己,则成了前军一万人的统兵将军。
带的兵比以前要少多了,但钟镇心中却很畅快,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现在,他们要用自己的鲜血来捍卫这个国家的尊严。
五万边军,比起皇帝陛下召集起来的其它一些郡治的勤王军而言,战斗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哪怕这几年他们吃不饱,穿不暖,但士气犹在。大秦边军,实在是一个非常容易满足的团体。他环顾四周,旧貌换新颜的边军们斗志昂扬,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五万人一回来便能立即担任先锋前军重任的道理。见过血的部队,打过硬仗的部队,自然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