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玄道脸色顿时变的十分难看,他猛地上前两步,眼中凶光乍现,一把抓住韩淑的胳膊,厉声道:“你疯了不成?这都是谁告诉你的?你既然已经知道玄龄遇害,就该知道是魏国人害了他。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就是担心你受不了这个打击。”他的手很用力,紧紧箍住韩淑的手腕子,森然道:“你是一国之母,谨言慎行,明视清听,怎可说出如此混帐之言。”
韩玄道疾言厉色,韩淑却不畏惧,盯着韩玄道的眼睛:“京中上下都已经知道父亲遇害,这宫里的太监宫女们也都知道,我只要离开这处房间几步,就能够知道父亲遇害,又何须你来亲口对我说?”
韩玄道却也知道,韩玄龄的死已经传遍京中上下,连市井走卒也是知道了消息,宫中的太监宫女那更是早就知道。
这乾心殿安排的太监宫女并不多,但是总有些嚼舌根子私语的人,韩淑偶尔听到消息,自然会问个明白。
他也知道此时终究瞒不住韩淑,叹道:“皇后,既然你直到此事,他们也该对你说过,是魏国人贼心不死,下毒害死了玄龄。”他并没有松开握住韩淑手腕子的手,皱眉道:“这些胡话,绝不可再说。玄龄是我的亲弟弟,我怎能害他?我又为何要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毒手?如今时局未稳,居心叵测之辈甚众,皇后切莫听信挑拨离间之言的!”
“父亲虽然是武将,但是并非愚笨之人。他身处魏都,怎能不时刻提防?”皇后脸色很是难看,“自从陛下驾崩之后,你利用我手中的玉玺,肆意颁下伪诏,更是令口技者扮作圣上欺骗朝臣……我虽然身处深宫,但是并非对朝事一无所知……你自己数一数,到如今,你已经从这里颁下了多少伪诏?又打压废黜了多少官员?便是御林军,你也大肆更换将领……难道你真当本宫是三岁小童,一点也察觉不出来吗?”
韩漠脸上的肌肉抽搐,眼中寒光浓郁,沉声道:“你这孩子,难道不了解大伯的一番苦心?大伯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和代王!”
“为了本宫和代王?”韩淑嘴角泛起冷笑:“圣上驾崩数月而不昭告天下,这数月以来,官员废黜了一茬,又更换了一茬……便是京中御林军也控制在你手中,整个局势已经趋于稳定,可是你为何还迟迟秘不发丧?据本宫所知,我燕军已经攻破魏都,这个时候正是发丧的大好时机,可是你为何还要一拖再拖?”她用力想要挣脱韩玄道的手,可是韩玄道的手却像钳子般箍住她的手腕子,数下不得挣脱,她终于娇声叱道:“你还不放手……你这是想连本宫也要杀死吗?”
韩玄道这才松开手,神情冷峻,淡淡道:“皇后看来对臣颇有误会……臣一片苦心,却被皇后如此怀疑,实在令人寒心!”
“寒心?”韩淑后退两步,冷笑道:“是本宫让你寒心,还是你让本宫寒心?父亲大人视你为兄长,这些年来,何曾对你有过半分的不敬?你……你怎能下得了手……!”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发颤,眼圈儿泛红,泪珠儿已经从眼眶中溢出来。
韩玄道冷哼一声,缓步走到一张椅子边上,大刺刺坐了下去,冷视韩淑:“我不理你这些疯话,你快将玉玺交给我……我韩家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是决不允许功亏一篑的。”
“韩家?”韩淑发出嘲讽的笑声:“你杀害兄弟,还敢自称是韩家子孙吗?”
“住口!”韩玄道厉声道:“韩淑,你莫忘记,你也是姓韩。当初送你进宫,为的是什么,你可不要忘记了。你还真将自己当成是曹家的人了?”
“市井民妇都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句话,我乃一国皇后,难道连这句俗语也不知道。”韩淑身体显然十分虚弱,而且她内心之伤痛,实在是外人难以想象,身体微微摇晃,眼眸子里显出怨毒之色:“圣上对我恩重如山,可是我虽一直怀疑圣上的驾崩与你脱不了干系,却还是将这份怀疑压在心头,只盼这并非是你所为。你说你要扶助皇室,你要拥立代王,我都强迫自己去相信你……只因我名义上虽然是曹家的人,但是心里从未忘记过生我养我的韩氏一族……但是你却得寸进尺步步紧逼,如今我再无怀疑,圣上与我父亲之死,定是你一手策划……!”
韩玄道眼皮子跳动,他冷冷地看着韩淑,终是抬起手,轻轻抚着胡须,冷声道:“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我倒想问你,这大燕的江山,真是他曹家的?”他冷然一笑,道:“前朝分崩离析,群雄并起,我韩族先祖东海王起兵东海,纵横阖闾,乃是一方豪雄,燕武王与天涯公东海之盟,那是承诺永不相负,天涯公这才随他征讨天下,打下了大燕江山……这江山可不是只有他曹家一份,也有我韩家的一份。皇族违背盟约,立国之后,却始终想着将我韩家剪除,亡我之心不死……难道你就像看着我韩家坐以待毙,任由他曹家一点点地蚕食我韩家,最终落个族破家灭的下场?”
韩淑冷声道:“既是如此,那你为何要害死父亲?他又有什么错?难道他不是韩家的人?”
“你说的不错。”韩玄道立刻沉声道:“他是韩家的人,可是他的心……却不完全在我韩家的身上。”他抬起手,指着韩淑冷笑道:“你既然说到你的父亲,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你父亲真正的死因,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