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明月之下,安静而又漆黑的城市静静入睡,只有风儿吹过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特里斯坦扶在墙边,用力的喘着粗气,嘴中断断续续的说道:“这些年,身体真的大不如前了,以前爬这种高度的楼梯根本不在话下……”
托德将装满红酒的木桶,放到身边的地面上,四处寻找着盛酒的容器。
特里斯坦一屁股坐到地上,从怀中掏出两个木杯,将其中一个扔给了托德,接着打开木桶的软塞,先给自己倒了一杯。
看着特里斯坦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托德无奈的摇了摇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的父亲是一个木匠。”特里斯坦一仰脖,又将第二杯红酒一饮而尽:“他的手艺被所有人称赞,他能用死气沉沉的木头做出振翅飞翔的鸟儿,或是水中游动的鱼儿。”
托德轻轻抿了一口红酒,静静听着他的叙述。
“后来,我的父亲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把我送进了泰罗都城的皇家学院,希望我能出人头地。”特里斯坦看着夜色下的圣卫城,回忆在他眼中汇成了流光:“那是一段让我毕生难忘的时光,我见识到了知识的力量,也明白了真理的意义。”
将手指了指身后的那口大钟,特里斯坦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容:“那个时候的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成为一名伟大的工程师。利用所学的知识,再借助像我父亲那样的手艺人,打造一座全世界都要仰望的奇迹之作!”
托德问道:“那你和芮契尔是在学院里相遇的吗?”
特里斯坦的笑意渐渐退去,咽下一口酒精,轻轻说道:“不……事情比你想的要复杂一些……”
“求学的闲暇之余,我一般都会去做父亲的帮工。在我十六岁那年,有一次我到贵族庄园中去帮忙修理露台。在去湖边取水的路途中,我迷路了,无意间走进庄园后方的森林之中。”
“在森林中,有一片被人打理过的花园。在花园中央,坐落着一座石头砌成的小楼。那座小楼,没有门没有窗,只有几个用铁栅栏封死的通气口。”
托德听到这里,惊奇的问道:“难不成,里面住着……?”
特里斯坦没有回答他,而是用手掐住自己的喉咙,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当我靠近小楼时,一股巨大的吸力让我飞到半空,直接被拽到了栅栏前。”
“我看见了一个还不满十岁的美丽女孩,赤红着脸,对我大吼大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托德问道:“你放她出来了?”
“怎么可能?!”特里斯坦摆手说道:“我吓得落荒而逃。”
托德大笑。
“一个月以后,我忍不住好奇,又跑到那座森林里,找到了那座小楼。”特里斯坦摸着下巴说道:“不过这次,我只敢远远的观望。直到看见那个女孩的脸出现在铁栏之中,我才拿出准备好的甜糕,告诉她『我带来了食物』。”
托德睁大了眼睛。
难不成芮契尔就是从那个时候,养成了馋嘴的毛病?
“那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帮父亲做工的报酬,除了一部分日常开销,大部分都用来购买食物,送去给了那个女孩。我也从贵族家中仆役的口中,得知了女孩的来历。”
托德帮特里斯坦加满杯中的红酒,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她出生时,母亲因为难产而死。她的父亲在她一岁时又娶了一位贵族之女。又过了两年,这个女孩逐渐显现出异能的征兆——能随意控制身边的物体。父亲和继母对她异种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惊慌。”
特里斯坦看着杯中摇晃的红酒,继续说道:“女孩的继母提议将她立即交给异端裁判所,而她的父亲却不忍心这样做。这位显赫的贵族在庄园后方的森林修建了一座隐蔽的小楼,将他的女儿禁锢在里面,对外谎称女儿得了急病,死了。”
托德叹了口气,又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加入教会?”
“又过了几年,亚历山大教宗即位。他对于异种和真理的严苛态度,使得教会的清除异端活动更加频繁。有一天,皇家学院的院长找到我,并将我推荐给了当时的亚伯勒大主教,让我在他名下担任执事的圣秩。但主要任务是负责亚伯勒大人和学院的联络工作,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干就是十几年……”
托德一阵唏嘘,再想起芮契尔的遭遇,追问道:“那女孩后来怎么样了?”
“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森林中的小楼被闪电击中燃起大火,第二天人们去查看时,发现那里已经变为了一堆废墟,但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尸体。”特里斯坦接连喝下几口红酒:“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年,一个名叫芮契尔的女子找到我,说是希望与我合作。虽然她换了名字,但我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正是那个失踪的女孩。”
沉默了片刻,特里斯坦微笑着朝托德晃了晃杯子:“在此之后的事情,我想就不需要细说了。”
托德皱着眉头看向对方:“好吧,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特里斯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醉意:“你有权力知道这一切,『费利柴尔德』。”
对方在最后念出名字时的语气强调,让托德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
特里斯坦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摇了摇所剩无几的木桶,丢开手中的酒杯,用力拍了拍托德的肩膀。
“芮契尔是个好女人,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
说完这句话,特里斯坦转过身去,笑着走下了楼梯。
只是这笑声,在旁人听来,带着几分苦涩、几分遗憾、几分决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