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李虎举手狂呼,“和金狗决一死战。”
宗望驻马远眺。
第五道防御阵势看上去就象一个大牛头。义军中阵就是牛脑袋,顺着牛脑袋向下是一个坡面,这个坡面足有两百多步,足够马军展开冲锋,但义军显然不敢和金人拼马军,他们在坡面上挖了十几道壕沟,沟与沟之间埋设拒马鹿砦,还是以步军阻截。
阵势的左右两翼是两座陡峻的山岗,如同牛头上的大牛角。义军在“牛角”上也部署了重兵。
稍稍抬头,可以看到牛脑袋上地义军大纛,还有密密麻麻的人群。
金人并不清楚义军到底有多少兵力,只有一个大概数字,但那些数字都是夸大其辞,当不得真,无法据此做出准确判断,所以宗望乍一看到漫山遍野的人,有些吃惊,但让他更吃惊地是,义军竟然还有抛石机,虽然数量不多,但在这种地形下,抛石机集中轰射山坡,会给攻击军队造成很大的杀伤。
宗望有苦难言,其它金军将帅的脸色也很难看。
今天这一仗打得难受,打得窝囊,打得憋屈。虎落平阳被犬欺,老虎下了山,有力使不上,长处发挥不出来,处处挨打,既愤怒又无奈。现在金人就是那种感觉,既愤怒又无奈。打了一天了,损失惊人,眼见肥肉就要到嘴了,当然不能半途而废,要接着打,但接着打损失会更大,最后即使吃到那块肥肉了,也是得不偿失。
宗望不说话,其它人也不说话,一片肃穆。
现在还能说什么?事已至此,只能咬牙支撑,继续打,不惜代价攻击了,划不来也得打。
打仗打到这种进退两难地地步,金军还是第一次,上至宗望,下至各军将帅,对辽东义军,对虎王李虎,无不恨得咬牙切齿。事先谁能想到,一场稳操胜券的战斗,一场可以轻而易举、一鼓而下地战斗,竟然打成了一场死伤累累的消耗战。
回头看看尸横遍野的战场,当真是欲哭无泪,不过,愤怒也积累到了极致,当决战来临之际,也就是愤怒爆发之时。
宗望举起了右手,拳头紧握,接着一挥而下,“攻击。”
金军正面强攻,两翼牵制。
双方激烈厮杀。义军将士的体力明显不支,而金军换上了预备军,五千体力充沛的汉人、渤海人和其它蕃种士卒,轮番冲阵。
第一阵迅速丢失,接着第二阵又丢了。
虎烈军第六将副将朱投就在第三阵。这位猛将过去是个杀猪宰牛的屠夫,早年也参加了李弘大起义,失败后他逃回家重操旧业,年初听说王者归来,拎着把杀猪刀就上山了。今天他也受伤了,中了一箭。这家伙皮糙肉厚,把牙一咬,把箭bá chu lái,接着杀。杀了一天,累得不行了,战刀断了十几把,手脚发软,看到金兵冲上来,奋起余力,砍翻两个,然后气也喘了,手也举不起来了,被几个金兵打得连连倒退。
金钲响起,第三阵又丢了。
金军越战越勇,士气如虹,势如破竹,连续攻占了第四阵,第五阵,第六阵,距离坡顶越来越近了。子,兴奋地大喊大叫。
罗思南猛然回头,用力挥动左手,“攻击,攻击……”
战鼓惊天擂响,号旗翻涌,数千名手挽拉索的百姓齐声呐喊,用尽全身力气拽动拉索,三十三台抛石机一声怒吼,几十个厚实地土袋呼啸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地弧线,一路翻滚,一路咆哮,以雷霆之势砸向金兵。
“轰轰轰……”土袋几乎同一时间砸进金兵战阵,一时间人潮翻涌,惨叫声此起彼伏。
金兵正蜂拥而上,半个坡面上塞满了攻击悍卒,突击队在前,弓箭手在手,战阵非常严密,此刻突遭抛石机的攻击,根本来不及反应,纷纷中“弹”。
这个“弹”从外形看上就是转满了土地草袋,但土被夯实了,里面塞满了尖尖的木桩,砸到脑袋或者身体上,非死即伤。这东西是百姓发明的,临战使用非常有效。
抛石机可以迅速组装,搬到战场上,但没有石弹,这玩意就是个废物,不管是五梢还是七梢的重型抛车,都是废木头一堆。正当罗思南一筹莫展的时候,百姓们想到了办法。老营里有很多草袋,这些草袋都是从龙化和山城带来的。一般来说,每个城池的库房里都有草袋,以备不时之需。义军同样也需要草袋,现在就派上用场了。草袋装土,夯实,插上尖木桩,足有三四十斤,不比石弹差。义军不缺人,十几万人同时出动,男女老少齐上阵,一个时辰就准备好了一万颗土弹。
有了土弹,抛石机就能大显神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