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杲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他对宗望一直都不满。在他眼里,宗望凭恃战功骄横跋扈,眼珠子都长到头顶上了,谁都不放在眼里,尤其让他怨恨的是,宗望和宗翰在军事决策上常常惊人的一致,而宗望每每都是绝对支持宗翰,完全不顾自己的脸面。宗翰是撒改的儿子,撒改则是主掌女真quán bing的几个大部落首领之一。撒改死了。他的位置和权力由宗翰继承,但大金国的quán bing不可能长期和皇族以外的人共享,权力中枢也不可能一直采用联盟形式,这个迟早都要变地。权力斗争向来血腥而残酷,做为皇族的宗望应该能理解这一点,并和宗翰适当保持距离,但宗望我行我素,根本无视叔伯兄弟们的警告。
完颜宗干在中间做和事佬,一个是叔叔。一个是弟弟。帮哪一个都不好,只能和稀泥。
完颜杲有他地理由。以最快的速度打下西京,同样可以控制战场主动权,但两个人最大的分歧却在李虎身上。完颜杲认为李虎无法抵挡金军,宗望认为李虎肯定挡得住。
“假如我们未能在短期内拿下西京,或者在宋军攻占燕京之后拿下西京,你还能控制战场的主动权吗?”宗望问道,“假如宋军抢在我们的前面拿下了居庸关,那是谁控制了战场主动权?”
宗望和李虎交过手,那时候李虎还没有长出翅膀,但他先露出了锋利的獠牙,现在李虎羽翼已丰,虎踞西京,坐拥十几万大军,早就脱胎换骨,今非昔比了,如果女真人还用老眼光看人,还把他当作昔年的流寇,那就大错特错,要吃大亏了。
“李虎在辽西的时候,zhou xuán于各方之间,屡屡得利。今日代北战场同样如此,各方势力蜂拥而来,看上去险象环生,但对李虎来说,却是一件好事。”宗望说道,“现在契丹人的皇帝还拥有辽阔地大漠,党项人的军队已经进逼黄河,而大宋人就在南方虎视眈眈,燕京的耶律淳为了生存,紧紧拉住了李虎。大家都盯上了代北,盯上了李虎,这时候,我们气势汹汹地杀来了,不但威胁到李虎的生存,也威胁到了契丹人、党项人和大宋人的生存,所以,一旦我们决策错误,金军的对手不仅仅是李虎和契丹人,还包括党项人和大宋人。”
宗望瞪着完颜杲,毫不客气地问道:“现在李虎和契丹人联手了,假如李虎再和党项人联手,和大宋人联手,我们有实力同时对付四个对手吗?”
完颜杲和完颜宗干听明白了,宗望的意思很明显,打奉圣州,打居庸关,先切断耶律淳和李虎的联系,然后把李虎困住,不让他和各方结成联盟以共击金
“我们急速杀来,又急速击败李虎攻占西京,势头太猛,不管是大漠上的阻卜人和乌古敌烈人,还是党项人,甚至大宋人,都会感到我们地威胁,他们有可能联手攻击,把我们赶出代北,把我们困在辽东。”
“相反,把李虎留下,代北就很乱,形势就不一样了。”宗望说道,“我们可以和大漠上的阻卜人、乌古敌烈结盟,前后夹击契丹人,彻底灭绝他们。我们可以结盟大夏,和党项人夹击李虎。我们和大宋本来就有盟约,现在他们只能收复幽燕,若想收复山后九州,就要和李虎开战,而我们可以帮大宋,和大宋共击李虎。”
“如此一来,李虎四面楚歌,败亡不过是旦夕之间的事,而我们不但可以收获大漠,全取代北,更可以联合大夏,把西京和山后九州抢到手。只待时机成熟,我们就联夏攻宋,先把幽燕抢到手,然后南下中原。”
完颜宗干不说话了。自己这个弟弟果非常人,怪不得父皇对他非常器重,处处袒护他,的确有眼光,有本事。
完颜杲也不说话了。宗翰只献策,不讲理由,没有把话说透,原因不问可知,现在给宗望一说,事情就很清楚了。金军以主力攻打奉圣州夺取居庸关之后,整个战局的确给金军完全控制了。这是个正确的策略,可以在很短时间内让大金国完全夺取契丹人的疆域,实力骤然膨胀,和大宋、大夏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都统还是不能接受吗?”宗望看到完颜杲沉默不语,急怒攻心,大声叫道,“如果我大金国将来只有辽东一隅,这个责任你背得起吗?我要急奏皇帝。都统不顾大局,贻误军机,我要请皇帝御驾亲征。”
完颜杲勃然大怒。他本来就有些嫉妒,听到宗望说要请皇帝御驾亲征,当即爆发了,冲着宗望怒声咆哮,绝不改变攻击之策。我就不信我打不下西京,再说了,我打西京是遵从皇帝的圣旨,我不听皇帝的,听你地,如果错了,我就完了,但听皇帝地,即使错了,责任也不是我一个人的。
宗望怒气冲天地走了。
耶律余睹地好消息顿时熄灭了完颜杲的怒火。小子,你等着,等我拿下西京,我看你那张脸往哪搁。
“你连夜返回,再去约见耶律佛顶,和他具体约定攻击时间。”完颜杲说道,“另外,你告诉完颜挞懒,请他明天上午撤离石匠山,急速杀向宣德城。”
“完颜挞懒的军队是不是迟一点再撤?”完颜宗干建议道,“如果耶律佛顶诈降,突然从石匠山方向奔袭白水泺,帅营的安全怎么办?”
“叫宗望暂时留在帅营,有他的三万大军在,帅营不会有事。”完颜杲说道,“完颜昱已经到了鸳鸯泺,再有两三天他就可以赶到战场了,到时李虎估计已经败走德州,我们正好合兵一处,直杀西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