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丑不待他说话,急切问道:“板桥镇大概有多少金军?宗翰在不在?”
“宗翰不在,他带着主力马军于十九日深夜离开了大营,据说攻打汴京去了。”诸夏一脸憾色,“宗翰离开后,板桥这里就剩下了三万多汉蕃军队,由耶律余睹指挥。”
李虎、董小丑、柴云相顾失色。这和先前的预期差得太远了。
宗翰带着主力马军当然不是去打汴京,但为了稳定军心,他要用谎言欺骗手下,不过,这也骗住了李虎。
“这个消息准确?”柴云马上问道。
“吴?俘虏了一个金军军官,这个消息就是从他那里的获悉的,应该不会有错。”
“既然只有耶律余睹和三万汉蕃大军,为什么至今还没有将其全歼?”柴云失望之下,一股怨气直冲脑门,语气顿时严厉起来,“这是夜袭,攻敌不备,我十万大军一拥而上,瞬间就可以摧毁敌人,为什么到现在还在激战?”
“大军四面攻杀,把金贼围在了中间
,结果敌阵严密,打起来反而吃力。”诸夏苦笑道,“另外,各军将士杀红了眼,拒绝受降。”
“传我命令,停止攻击。”李虎断然说道,“你马上去招降,告诉耶律余睹,我要见他。”
诸夏答应一声,拨转马头,如飞而去。
柴云越想越是气愤,脸色极度难看。董小丑也是颇为遗憾,帅府为了这一仗,前后算计了一个多月,结果落了个空,虽然全歼了板桥之敌,但耶律余睹和三万汉蕃军的份量显然不足以和宗翰相比,无法有效震慑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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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余睹绝望了。
夜袭就是这样,攻敌不备,一击致命。自从宗翰走后,自己小心在意,但还是上了李虎的当。李虎太狡猾了,从他崛起之刻起,不管是契丹人还是女真人,都没有在他手上讨过便宜,今天自己更是全军覆没,命丧于此。
虎烈军的攻杀越来越猛烈,密集的箭阵如狂风暴雨,肆意吞噬着契丹人的生命,而马步军的联手攻击更是如一柄柄血腥战刀,不停地切割着契丹人的血肉。
耶律丑和尚战死了,被虎烈悍卒们剁得四分五裂。
耶律阿八也倒下了,飞奔的虎烈骑把他连人带马砍翻在地。
萧庆现在就躺在耶律余睹的身边,身上的长箭密密麻麻,鲜血已经流完。
耶律韩福奴、耶律太师奴、耶律谢老和他们的士卒们都淹没在虎烈军的洪流之下,当年追随耶律余睹投降女真,帮助女真人灭亡大辽的十万将士和他们的族人死伤殆尽,他们终于为自己的背叛复出了惨重的代价。
军队早就崩溃了,但因为虎烈军拒不受降,契丹人上天无门入地无路,只有拼命,这才坚持到现在。虎烈军已经打疯了,他们就象一群群饥饿的猛兽,疯狂的杀戮撕咬,契丹人再也没有活路。
耶律余睹踉踉跄跄地走进军帐,面对东北方向跪下,他想为将士们祈祷,想为契丹人祈祷,但他脑海里除了对耶律延禧和一帮大辽奸佞的怨恨就是无边的懊悔,从投降女真人那一刻起,他的良心就饱受煎熬,他常常在噩梦中惊醒,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悲声哭泣,他的心早就死了,但为了族人和手下将士,他挣扎着活在这个世上,忍受着痛苦的折磨,今天,他解脱了,终于可以离开这无边的苦海。
耶律余睹从箭囊里拽出一支长箭,他的泪水滚了下来,他仰天悲啸,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长箭chā jin了咽喉,鲜血迸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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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夏的命令没有传达下去,他第一个给杨可世传令,但浑身血迹两眼血红的杨可世一拳把诸夏打翻在地。
杨可世在阵前纵声咆哮,“给种帅报仇,给姚帅报仇,给死去的西北兄弟报仇。”
“报仇”的喊声像
惊雷一般掠过战场上空,西北人疯狂了,河北义士疯狂了,虎烈将士疯狂了,整个战场迅速陷入了疯狂的血腥杀戮之中。
李虎被将士们的杀气所震慑,竟然不敢再次下令,任由将士们杀个酣畅淋漓。
巳时六刻,战场上突然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跟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渐渐的,欢呼声如同海啸一般冲天而起,在天地间轰然炸响,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