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昂自然是不会这样大模大样地出现在耶律敏的面前,特别是在战场之上出现在他的面前。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十年之前,秦敏在他崔昂面前,不过就是一条小小的虫子,自己想捏也就捏死了。
但十年之后,崔昂在耶律敏面前,纵然比虫子强一些,但也强不出多少。
他真敢这样拿大,耶律敏还就真敢制造一个意外,轻轻松松就把他给弄死了。
死了还就白死了,崔昂还没地儿说理去。
作为皇后嫡系心腹的耶律敏是五万属珊军的统领,难不成辽国还会为了他崔昂来问罪耶律敏不成?
就算问罪,只怕也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自己大好前途呢,怎么能死得这么糊里糊途呢?
所以这一次的联合属珊军进攻,崔昂老老实实地呆在后方,为前方输送粮草,军械,而他自己,却是绝不肯涉险处一步的。军队的指挥权,都交给了曲珍来统带。
“崔昂算个什么东西?”耶律敏一双大脚翘在大案之上,不屑一顾地对着曲珍道:“他能当赵王,你就当不得赵王?”
曲珍当然知道这两人之间的恩怨,他可不想插入这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中。
随便一个,都能够弄死他。
别年崔昂在耶律敏面前小心翼翼的,但在他曲珍面前,却是妥妥的大人物啊。
眼下自己手中数万大军,真正是自己心腹的,也不过几千人而已。
剩下的,都是指着崔昂这个赵王呢!
要是让崔昂知道自己起了别样心思,只怕立时就会对自己起杀心。
当初崔昂倚重自己,那是因为那个时候,他实在是没有经验丰富的大将可用,除了自己,他别无选择。
但现在,大量的上四军以及京畿周边禁军投降,崔昂可用的人,那可就太多了,有些人的本事,一点儿也不比自己差,自己,已经不是不可或缺的了。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得一惊。
自己不是不可或缺的了。
“你现在是可以替代得啦!”耶律敏呵呵笑道:“而且你知道这个赵王很多的丑事,你觉得他还会容忍你多久?跟我干,保管你荣华富贵,这个赵王的位子,也迟早是你的。”
怦然心动之余,曲珍也是强自忍着马上表忠主的冲动。
好歹,也要熬过这一段时间再说。
辽国的皇帝死了,死之前有什么布置曲珍不知道,但崔昂肯定知道。
这一次崔昂不出来,也不仅仅就是怕了耶律敏。
接下来辽国国内,必然会有一番龙争虎斗的。
崔昂说得半明不白的,但曲珍还是猜到了一些。
帝党要与后堂决一雌雄了。
而耶律敏,可是妥妥儿的后党。
辽国把耶律敏布置到这里,身后放上一个崔昂,其用意可是险恶得紧。
不过后党真会输吗?
曲珍也觉得不见得。
耶律俊再厉害,也是一个死人了。
他的对手皇后萧绰可还活着,
一个活着的人,必然要比一个死掉的人占着大大的优势。
现在要是得罪了耶律敏,万一后党得胜,自己只怕日子就难过了。
但反过来说,要是后党失败了,自己却向他表了忠心,回头帝党只怕也是要收拾自己的。
哎,人活着,真是难呐!
一个不小心,就是要抄家灭族啊!
看着曲珍唯唯喏喏,顾左右而言他,耶律敏倒也不生气,笑道:“曲大将军,这一仗,好好地打,不要在乎死人,只要拿下了襄阳,我们便打开了江汉平原的大门,甚至于整个南方都要因为我们而颤抖了。控南阳,握襄阳,你以后可就发达啦!手里的这些士兵,不是心腹的、自己的,你留这么多干什么?等他们到时候在你面前耀武扬威吗?”
话说得太露骨了。
这便是让曲珍把崔昂的心腹军队派上去送死,然后自己却暗戳戳地保存实力,将来控制南阳,手握襄阳,成为辽国攻略南方的跳板,这重要性,也值得一个王冠吧!
“末将一定努力,明日,不,今日,末将一定拿下樊城!”曲珍热切地道:“还请大统领下令给刘整将军,让他的水师大力配合我进攻。”
“这个自然。不要担心有人敢不出死力气,我在后头盯着呢!”耶律敏笑道:“谁要是出工不出力,说不得,我就请他来吃一顿板刀面!”
看起来耶律敏是要对崔昂的心腹军队下死手了,也好,反正死得是崔昂的心腹,这对自己是一件好事。
至于军队损失大可不算是一回事,现在京畿周边,多得是溃散的军队,只要稍加招纳,便能再次将军队满编满员。
而且重新招的话,自己当然就可以做做手脚了。
曲珍兴冲冲地走出了大帐。
那顶王冠,似乎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这一刻,他突然希望辽国的后党与帝党之争,后党能够获胜了。
只要后党获胜,耶律敏必然就会势力大张,以他与崔昂的血海深仇,肯定是要对付崔昂的,那这个赵王的头衔,搞不好还真能落到自己头上。
跨上战马,他意气风发地向着前线驶去。
“传我军令。”骑在马上,他大声吼道。
大帐之内,耶律敏冷笑不已。
人为财死,鸟为食王。
一个赵王的王冠,便能钓得曲珍与崔昂反目,这些人本就没有什么廉耻可言。
崔昂,我会扒了你的皮的!
耶律敏捉起案上的水壶,沽沽地喝了一大口。
什么帝党后党之争,在耶律敏这里就是一个笑话。
一切都早在娘娘的算计当中。
等回到了上京,那些想要让娘娘好看的人,才会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