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鸿渐看着汤汁撒了大半的拉面,以及自己裤腿上沾着的油渍,有些不明白上杉越一个日本人为什么这么激动。
“越师傅,您好像有些太过激动了。”陈鸿渐指了指被他一巴掌拍得四分五裂的案板
来到这个世界快二十年了,他也不是什么都能记得一清二楚,有些很细的事情哪怕是他也依然会忘记。陈鸿渐只记得上杉越似乎是那场战争中日本军方名义上的领袖,但后来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产生了反战思想,并叛逃蛇岐八家,成为了蛇岐八家历史上第一个叛逃的皇,走之前还把某座供奉着无数战犯的神社一把火烧了大半。
难不成上杉同志接受了党组织宣传的反战思想,弃暗投明了?
上杉越也意识到了自己似乎是有些太过激动了,不过他担心的只是一巴掌拍裂菜板的事情吓到陈鸿渐,却不认为自己这样激动有什么错。
“小子,我知道你们华夏人对日本人有很多偏见,毕竟很多日本人都不愿正视历史,反而去维护那些战犯,但老头子我不会。因为,我也有四分之一的华夏血统!”上杉越叹了口气,将陈鸿渐碗里的面倒入垃圾桶中,重新开始揉面。
“我的母亲名为夏洛特·陈,是华法混血,法国的见习修女,所以我身上有着四分之一的华夏血脉,自然对那场战争中死难的无辜平民感到悲伤。”上杉越将新的拉面下锅,一边说一边搅动着汤锅,“而且,我的母亲,也死于那一场战争,她是那么地想保护那六名藏身西方教堂开设的育婴堂中的华夏孕妇可结果,她失败了,痛苦万分的她违背了天主会的教义自杀了。而她死后,连尸体都被一个名叫藤原胜的少校拿来试刀。”
上杉越手中的用来搅动汤锅的木筷也开始发生细微的形变,在外人看来也许是神情专注,一门心思全在眼前的汤锅之中。只有坐在他对面的陈鸿渐才能看到这惊人的一幕。
他的眼睛变为酷烈的暗金色,彷佛有熔岩在深处流动,他的龙血正狂暴地涌动,完全不受控制。
呼!
没来由地,周围掀起了一阵强风,吹得屋台车的挡雨棚啪啪作响,就连一旁空着的木凳都被吹得微微挪动。
“越师傅。”陈鸿渐轻声唤了他一句,上杉越这才反应过来,没有折断那双煮面的长筷,歉意地看了陈鸿渐一眼,重新给他端出了一碗豚骨拉面。
“抱歉,每次想到母亲的死,我就会忍不住的”上杉越的双目微微湿润,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踏上了那艘来到日本的轮船,就是与母亲分别。
如果自己一直陪在母亲身边的话,他又如何会变成那样一个刽子手,又如何会容许别人欺凌她,甚至破坏她的尸体!
上杉越的眼中的满是凌厉与杀意,还有浓浓的悔意。
“越师傅,你您参与过那一场战争是吗?我从您的眼神中,看出了悔过。”
陈鸿渐低着头,吸了一口拉面,神色如常。
“是的,我也曾是一个刽子手,和害死那些华夏孕妇的渣滓同流合污,甚至我还是军方的高层。”
上杉越苦涩地笑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华夏小子说这么多,也许是来源于母亲的那四分之一华夏血脉让他和这个小子有些亲近吧。
陈鸿渐将碗中的最后一口汤喝下,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神色平静。
“所以,您叫上杉越,是吗?”
上杉越虎目微眯,看向了这个少年,眼神有些危险。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上杉越在这里躲了整整六十多年了,家族中知道他在这里生活的,应该只剩下阿贺和风魔了,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
犬山贺和这一代的风魔小太郎了,他们都是当年他最忠诚也最勇猛的家臣,也只有他们在上杉越失踪的六十多年中始终没有放弃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