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陋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欣赏的少年，尽管心里很不认同他，却不得不继续欣赏他——欣赏他的勇气，欣赏他的坦然，欣赏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p>

可惜，错了方向！</p>

“恩师！恩师！！！”</p>

韩非跪着膝行过来，焦急惶恐地呼唤。</p>

何陋看也不看他，实在被他伤透了心。——弟子可不比书院的学生，弟子是奉茶磕头才记入名下、收来继承其衣钵的，就跟儿子一样；有些比儿子更亲近，因为儿子除了传承血脉，在其他方面未必就能如老子的意。</p>

韩非感到老师的失望，又痛又慌，不住请罪，心里更恨落无尘和李菡瑶了，尤其恨火凰滢。</p>

这时，济世堂的大夫匆匆从后堂走出来，身后跟着个背药箱的小药童。——落无尘早请了他来，就为了应付眼下这局面，所以何陋一晕他就现身。</p>

何陋这时真不知该感动还是愤怒，心情复杂的很。落无尘对他是真的关心，这令他感动，但造成这局面的就是落无尘自己，再往前推，罪魁是李菡瑶。落无尘坚定不移地安排并进行这一步，事后的关心又算什么？</p>

大夫替何陋请脉。</p>

“杨大夫，先生怎么样？”</p>

“还好。我替先生扎几针。”</p>

“杨大夫费心了。”</p>

外面喧闹声大了起来。</p>

何陋涩声问：“外面怎么了？”</p>

落无尘神情莫名地看着他，轻声道：“梅子涵应该联络了不少文人士子，虽然学生拘押了几十个，也未能让背后的人死心，定会借先生之名煽动他们闹事。”</p>

何陋心神再次绷紧。</p>

落无尘头也不回地吩咐衙役：“去告诉李典：按事先布置的进行，不许一个人冲进衙门。”</p>

衙役道：“是，大人。”</p>

一面转身出去了。</p>

何陋惊问：“你要干什么？”</p>

落无尘道：“先生放心，学生不会让官兵镇压的，只是阻挡他们冲击县衙。至于冲突中会伤及无辜——”说到这他停下，定定地看着何陋，半晌才缓缓接道——“请恕学生顾不得了。若官兵出手，不论是何结局，对方都不会放过这机会，给学生、给李姑娘扣上屠杀读书人的罪名。”</p>

何陋原以为他会采取措施，避免事态扩大，谁知竟听到这一番明哲保身的话，震惊得无以复加。</p>

这是那个风清月朗的落无尘吗？</p>

连杨大夫也意外，瞥了落无尘一眼。</p>

何陋哆嗦道：“你、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闹，伤及无辜也不管？死多少人都不管？”</p>

落无尘神情不变，淡淡道：“先生可以阻止！”</p>

何陋一愣。</p>

此话何意？</p>

落无尘盯着道：“此时，唯有先生出面才可以阻止他们。学生知道先生心有不甘。但若是事情闹大了，死伤惨重，李姑娘固然会被天下人诟病，先生也逃不了一个‘主谋’的罪名。这案子已审清楚了。他们可以作证。“</p>

他转向董大少爷。</p>

董大少爷等被害官员亲眷都恶狠狠地盯着何陋。</p>

何陋不由颤抖起来。</p>

杨大夫提醒道：“落公子，施针的时候情绪不宜波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