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老贼——!”康麻子不知第几次掀翻伪龙案,更不知第几次歇斯底里的骂出同样的句子,“卢一峰,狗贼————!”
“索中堂,那喇中堂他们现在突围到那里了?”周培公紧张问道:“如果他们是突围到了彝陵,也许还有转机!”
索额图又沉默了,康麻子则大吼道:“没听到吗?回答!”
“喇中堂他们是向彝陵突围。”索额图颤抖着答道:“但是他们在路上遭到吴狗埋伏,六万大军……,全军……覆没。察尼贝勒在阵上被吴狗斩首,图海跳进长江逃命,死活不知,准达被吴狗生擒活捉,喇王爷和尚贝勒换上了士兵衣服,乘着夜sè逃命,侥幸逃过了吴狗的追杀……。这道塘报,还是喇王爷他们逃到了荆门州的远安县境内,遇到我大清陕甘援军获救后,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康麻子和周培公一起感觉天旋地转,一对好基友差点一同晕死,明珠却嘴皮微动,颤抖着补充道:“还有,吴狗又在腊月初九这天攻破了彝陵,彻底打通了与四川吴狗的水路联络,徐治都全家,被吴狗在城楼上活剥了皮……。”
康麻子无力的坐回伪龙椅上,周培公直接瘫跪在了地上,明珠、索额图、张英和高士奇等人也是跟着跪下,南书房中鸦雀无声,安静得连康麻子喉咙里的浓痰涌动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这也让周培公暗暗祷告,“主子,你可千万再被痰堵住喉咙了啊——你的口臭,实在太严重了。”
许久后,康麻子才勉强撑着伪龙椅扶手站了起来,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沙哑着嗓子艰难说道:“好啊,吴狗终于还是打通了和四川的联络了,好,接下来,吴狗也该北伐了吧?没关系,来吧,正好朕这里有五万精兵可用,朕要亲自率领这五万大军御驾亲征,去和吴狗决一死战!”
“主子,你就别祸害我们大清了好不好?就你那点军事才能,不要说吴三桂老贼了,卢一峰狗贼都能摆平你。”周培公心中嘀咕,嘴上则恭敬说道:“主子,奴才认为,主子现在就提御驾亲征,为时尚早。”
“放屁!”康麻子总算是逮了一个发泄的对象,大吼道:“吴三桂老贼就要杀到京城脚下了,你还说为时尚早?!”
“主子请息怒,请听奴才细细道来。”周培公不慌不忙的说道:“吴三桂老贼不比李闯张献忠之流,顾头不顾尾直如蝗虫过境,打到那里算那里,而是效仿历代蛮子开国君主的吞并天下之策,广积粮缓称王,先剪除敌人羽翼,然后再图首脑。不然的话,吴三桂老贼早在突破长江之后便已全力北伐,然而吴三桂老贼却坐视中原空虚的北伐良机稍纵即逝,选择了攻打荆州,这足以证明吴三桂老贼顾及后方家小,不敢轻率冒进,准备稳扎稳打,逐步歼灭我大清各地主力,最后再图谋直捣京城,一举奠定基业。”
“所以,奴才认为,吴三桂老贼接下来定然不会轻率北伐,而是会选择陕甘或者江南做为进攻重点,歼灭我大清在陕甘和江南的最后主力,然后再图谋进取中原!”
以倾国之兵都打不赢几百哥萨克和一个葛尔丹的康麻子军事才能确实平庸,被周培公这么一忽悠,康麻子难免又有些将信将疑,盘算片刻后,康麻子又问道:“那以你之见,吴三桂老贼下一步会选择那里为进攻重点?”
“从吴三桂老贼的兵力部署来看,吴三桂老贼下一步会四面出击的可能最大。”周培公沉声答道:“如果奴才所料不差,吴三桂老贼下一步很可能会这样选择,派遣一军攻打勋阳,一军攻汉中,令我大清陕甘主力首尾难顾。除此之外,吴三桂老贼还会同时派出多路偏师,向着广东、江西北部、南部与河南同时发动进攻,既起到呼应耿精忠与郑经二贼的作用,又可以扰乱我大清防御的效果,使主子……。”
“等等。”康麻子打断道:“你刚刚才说了吴狗会选择陕甘和江南的其中之一作为进攻重点,这会怎么又说吴狗会同时多路出击,同时侵犯朕的江西南北部、广东和河南?”
“吴狗同时进攻多地,目的是为了使主子调兵遣将间更加捉襟见肘,更加左支右绌,应接不暇!”周培公恭敬解释道:“吴狗兵精而少,若是多路防御而一路主攻,我大清可以凭借雄厚人力物力逐步消耗他的主力精锐,等他一路一路的打下来,那点主力精锐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惟有多路出击,一路主攻,才可令我大清应接不暇,不知何处才是防范重点,偏师只要有一路得手,也可牵制我大清十倍兵力,减轻他主力战场压力,使其可以从容歼灭我大清两大主力之一,彻底奠定天下胜势!”
康麻子三角眼乱转,仔细盘算其中可能,许久后,康麻子忽然又问道:“那你认为,吴狗主力的进攻重点将是那里?陕甘?还是江南?”
“陕甘!”周培公斩钉截铁答道:“奴才揣测,吴三桂老贼下一步,必然是亲征陕甘,歼灭我大清的陕甘主力!”
“为什么不是江南?”康麻子疑huò问道:“江南是财税第一重地,兵力不如陕甘,还有耿精忠和郑经二贼呼应,吴三桂老贼为什么不选择主力进攻江南?”
“奴才刚才已经说过了,吴三桂老贼兵精而少。”周培公沉声答道:“江南兵弱,陕甘兵强,吴狗强攻陕甘得手,可以获得陕甘雄兵与远胜云贵四川的产马良地,迅速壮大总体实力。而吴狗如果主力进攻江南,不仅难以补充合格兵员,还得在极不适应的多湖多河江南水乡苦战,即便取胜,也耗时良久,很难速胜,但陕甘一带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吴三桂老贼有速胜的把握与希望。”
滔滔不绝的说到这里,周培公又抬起脑袋,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子,吴狗主力进攻陕甘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更进一步确保他的后方安全,我大清军队的陕甘主力一旦被他歼灭,他就是彻底的后顾无忧了。但他主力进攻江南则不同,四川与勋阳的两路偏师只要有一路失利,四川失利则云贵危,勋阳失利则湖广与偏沅一起告急。而我大清的江南军队正被耿精忠和郑经二贼牵制甚紧,自保或许有余进取远远不足,他主力攻打陕甘,后顾可以无忧。”
“这么说来,朕应该把最后这五万精兵,立即向陕甘方向投放了?”康麻子终于得出一个正确结论。
“主子!万万不可!”索额图跳了出来,紧张说道:“江南是我大清第一重地,只能继续加强防御,万不可放松警惕!万一周培公判断有误,吴三桂老贼选择江南为主力进攻方向,则我大清危矣!”
康麻子震了一震,麻脸上开始lù出担忧神sè——螨清朝廷现在的情况,真的是容不得江南有半点闪失了。而明珠跪了出来,磕头说道:“主子,奴才认为这事不难解决,主子可命佟国纲的五万大军即刻南下大名府或东昌府一带侯命,便可确保万无一失。若吴狗主力攻江南,大军可以沿运河南下增援江南,若吴狗攻陕甘,大军可西进直抵陕甘增援,若吴狗主力直接北上河南,大军顷刻之间便可抵达战场阻击。”
麻子眼睛一亮,道:“这倒是一个万全之策。”
“主子,不可啊。”周培公大吃一惊,忙劝道:“吴狗最求急战,进兵必然十分神速,若是等到探明吴狗主力动向再做反应,只怕已经晚了。依奴才之见,佟国纲将军的这五万大军应该立即西进,穿过山西直抵陕甘,尽快赶赴战场,这样才能让吴狗的速战毒计无法得逞啊!”
“那如果吴狗主力进攻江南怎么办?”索额图恶狠狠问道。
“回索中堂,奴才刚才已经分析过了,吴狗不会选择江南做为主力进攻方向。”周培公不卑不亢的问道:“要是索中堂没有听明白,奴才可以再仔细的重复一遍。”
“不要说了。”康麻子开口,挥手打断索额图和周培公的争论,yīnyīn说道:“江南财税重地,容不得有半点闪失!就按明珠的法子办,让佟国纲的五万大军南下大名府侯命。”
“主子……。”周培公还有点不死心。
“闭嘴,朕已经说过了,江南不容有半点闪失!”康麻子忽然提高声音,吓得周培公一缩脑袋,康麻子忽然却又放缓声音,“周爱卿,你也不必焦急,朕会赐给佟国纲临机专断之权,你们在大名府一旦确认了吴狗主力的进攻方向,可以不必请旨,立即出兵。”
“扎,奴才遵旨。”周培公无可奈何的答应,心里则嘀咕道:“这样做的话,最多也只能节约六七天时间——这六七天时间,可千万别要了我们陕甘主力的命啊。”
“就这么办吧,张英,你速速拟旨,朕亲自用印。”康麻子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张英拟旨,又眺望门外雪花飘扬的天空,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卢胖子那张足以让人呕吐的丑陋面孔,心中恨恨说道:“卢一峰,狗贼!又是你,又是你!祸害!你真是我大清第一祸害啊!”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