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微笑道:“小公爷,我若死了,岂非正好遂了老公爷的心愿?”
张仑骂道:“不识抬举,你自作死便去死,真是愚不可及。”
宋楠笑道:“小公爷关心我,宋楠感激不尽,其实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们的生死在于你小公爷手中,后续援兵若真如小公爷所言即将到达,我们根本就不会死,除非小公爷的兵马在路上散步赏景,那我们可真的就要全军覆没了。”
张仑瞠目道:“万事有意外,我岂能保证他们一定能及时赶到?”
宋楠摇头道:“此言差矣,你是两营提督,你都不肯定,还来打什么仗?小公爷,蔚州兵马若是全军覆没,你却不能藉此重创鞑子的话,这数千条性命便是你的责任;若能大败鞑子兵,死者得其所,你我和江彬若能活下来,这份功劳谁能比拟?”
张仑吸了口气缓缓点头道:“也罢,事已至此,唯有一拼;我命神机营一千火铳兵跟随你们,我的骑兵可要退后了,你万万小心,可别枉送性命。”
宋楠点头道:“谢小公爷,小公爷抓紧派人去催促后援,半个时辰之类若是不能到的话,小公爷便率骑兵赶紧撤退,若我死了,回去告诉令妹一声,便说我宋楠辜负她了,来生再给她补偿。”
张仑一跺脚,翻身上马,一连串的下达命令,一千神机营骑兵归入宋楠指挥,其余两千多奋武营骑兵急速后撤,蔚州两千步兵人均配备弓箭一套,摆开阵型横在山谷中。
为了不间断的远程射杀,所有队列皆为三排,借鉴神机营三段击战术,弓箭手每隔十步一排交错站立前排射发之后后退,由后排补充,火铳兵则是传递装弹无需前进后退。
与此同时,众人将战场到处散落的人尸马尸兵器盔甲等杂乱之物拖到一起,形成一道简易的屏障,给鞑子骑兵的冲击增加难度;做完这一切准备,鞑子兵前队已经在里许之外,进入骑兵冲刺的距离了。
秃猛可将所有的骑兵分为五波,每波两千到三千人,这也是骑兵冲锋的正常战术,被激怒的秃猛可派上了全部兵力,他要用一波接一波的冲锋将面前的明军踏成肉酱,即便是他自己也顶盔戴甲率领他的两千名亲卫骑兵排在第三波,在前两波兵马冲垮明军之后,他要亲自踏上明军的尸体进行收割。
日当正午,山谷中闷热的像个大烤炉,鞑子骑兵和明军遥想而对,空气仿佛凝固下来,四下里静寂无声,十几只秃鹫从空中盘旋而下,落到两军之间的草地上啄食着地上的血肉。
猛然间,低沉悠长的号角声在山谷中回响,秃鹫受惊哗啦啦冲天而起,与此同时鞑子骑兵缓缓的开始移动,随着响彻天地的哇哇呐喊之声响起,鞑子骑兵的速度越来越快,蹄声如雷,震得人心悠悠颤动,马蹄踏起的尘土如一张黄色的天网朝明军阵地笼罩过来,所有的明军士兵都呼吸急促瞳孔收缩起来,握着兵刃的手也沁出了细汗。
宋楠和江彬策马在队列前左右飞奔,两人高举兵刃高声给士兵们打气鼓劲,江彬和宋楠的身先士卒,多少让蔚州兵和神机营一千火铳手的紧张情绪略微缓解;将熊熊一窝,将官勇猛无畏,对士兵们的士气是莫大的鼓舞。
几乎是眨眼之间,鞑子骑兵已经到了百步之外,宋楠抿嘴勒马矗立,鞑子兵手中弯刀闪烁的光辉刺痛了双眼,宋楠眯着眼睛,手中的绣春刀猛地下劈,喝道:“放箭!”
随着这一声令下,明军士兵手中的羽箭嗡嗡嗡响作一团,伴随着毒蛇般的咻咻破空之声,数千只羽箭跨越百步的距离落入鞑子骑兵阵中;于此同时,火铳兵手中的火铳也开始爆发出怒吼,密集的铅砂裹挟着黄烟铺天盖地的朝鞑子骑兵射去。
落马的鞑子兵和被打成筛子的战马顺着草皮开始翻滚,筋断骨折的闷哼声和战马的嘶鸣声充斥战场,后面的骑兵速度不减,倒下未死的鞑子兵来不及庆幸,便会后方滚滚的马蹄踩踏的肠穿肚烂惨不忍睹。
弓箭和火铳的射击声不断,随着距离的接近,弓箭从抛射便为平射,虽然对后排的鞑子骑兵威慑力减小,但冲在前排的骑兵可倒了霉了,劲箭及身基本无生存的机会,而且每倒下的一人,身上最少插着两三只箭,借着他们的前冲之势,每一箭都是贯穿之伤,就好像朝对着自己刺来的利刃猛扑上去一般,中箭必落马。
短短数轮弓箭和火铳的洗礼,第一波冲锋的三千鞑子骑兵死伤小半,阵亡数百,另有数百带着嵌入身体的箭支和铅砂咬牙坚持。
强力的狙击虽然重创鞑子骑兵,但终归无法阻挡骑兵的汹涌之势,两千多幸运儿躲过了箭雨和铅砂的攻击,将马蹄踏上了明军士兵的胸膛。
脆弱简陋的尸体和杂物堆成的防线不堪一击,骑兵如同一柄轰击在豆腐上的重锤,撞击之后轰然炸开,将尸体杂物连同防线后的明军一起撞飞;战马无法立足,翻滚旋转着在地上横扫,划出一道诡异的巨大痕迹,扫倒一片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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