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降至冰点的空气，让叶念桐不适的醒来，车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坐直身体，朝四周看了看，认出这里是天府花园的地面停车场。她揉了揉眼睛，驾驶室外面的车窗旁，靠着一个男人，路灯下，青烟袅袅，他的身影显得模糊不清。

叶念桐拿下身上披着的西装，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她缓缓走到他身边，学他的样子倚在车身上。抬头望着天边的一弯明月，她说：“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叫醒我？”

韩沉捏着烟，微眯着眼睛，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这才转头望着她，答非所问道：“醒了？”

“嗯。”夜风拂过来，吹乱了她的头发，她伸手抚到耳后，目光扫到地上铺陈着七零八落的烟蒂，他们到了很久了吧，他一直抽烟，在想什么？

韩沉没说话，将手里燃了一半的烟掐灭，他看着她，身后是浓浓的夜色。衬得他的神情越发深沉，“那我们说说话。”

叶念桐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了，她望着他，韩沉其实是个很有魅力很迷人的男人，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没有爱上他。也许是。刚好没有合她眼缘吧，“你说，我听。”

“刚才在车里，我的话有点过了。”韩沉看着她，眼前的女人很漂亮，睫毛轻颤着，像是用有一把刷子伸进他心里轻轻的刷着，让他的心变得柔软，他淡淡道：“你不喜欢，以后我不会再说。”

叶念桐愣愣地看着他，她以为他会让他离厉御行远点。却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他这是在变相的道歉吗？他这样的人，其实也是骄傲的，但是她却生生折辱了他的骄傲，她眼眶湿润，低低道：“韩沉，对不起，是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唇上忽而一暖，鼻端传来一股新鲜的烟草味，他的食指按在她唇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指腹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韩沉顿时有些心猿意马，他锁住她的眼睛，轻轻摇头，“念桐，永远不要跟我说这三个字，好了，坐了这么久的车，你也累了，上去休息吧。”

叶念桐心里很难过，她做了这么过分的事，他都不忍苛责她，反而处处替她着想，他对她的深情，她真的承受不起，“韩沉，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明明知道我……”

“不许自贬。”韩沉生气的将她抱进怀里，紧紧的搂着怀里柔软的娇躯，他说：“你很好，长得漂亮，心地也善良，还坚强执着。所以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桐桐，你还记得吗？四年前，在天桥下面，我送了你一颗糖，你拒绝了，我当时对自己说，我想给你的，就是像棒棒糖一样甜甜的幸福。如果有一天，我给你带去了压力与负担，我会自动离开。”

叶念桐眼眶酸涩得厉害，眼泪夺眶而出，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人啊。韩沉陪在她身边两年，她始终对他付出的感情视而不见，她这么坏，他为什么还要喜欢她？

肩头的衬衫被泪水打湿，烫在他皮肤上，那里的神经一抽一抽的，他轻轻推开她，伸出手指，用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珠，放进嘴里吮了吮，他嘴里满是苦涩，“桐桐，你的眼泪，是为我而流吗？”

叶念桐点了点头，他的眉峰忽然舒展开来，他说：“那就够了，上去吧，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

韩沉放开她，转身上车，发动车子时，他向她挥了挥手，等她退开后，他迅速驶离。后视镜里，倒映着夜色里那道纤细的身影，逐渐远去，韩沉狠狠闭了闭眼睛，车子驶出了小区。

叶念桐站在小路上，装甲越野车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她又站了一会儿，才抬步朝单元楼里走去——

她身上没钥匙也没门卡，在单元楼前，她按了数字锁，一阵悦耳的铃声后，传来顾惜略带睡意的声音，她说了一句“是我”，门“吧嗒”一声开了，她拉开门走进去，乘电梯上楼。

刚走出电梯，就看到顾惜穿着睡衣站在门前，她快步走过去，扑进她怀里，将她抱住。顾惜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惊得瞌睡虫都飞了，她诧异地看着她，“你今天怎么了？”

叶念桐将头埋在她肩上，摇头不说话。顾惜揽着她的腰，说：“你要抱，好歹进去了才抱，你在门口跟我这样搂搂抱抱的，被邻居看到了，明天一准又要被她们说我们是蕾丝了。”

“……”叶念桐就知道，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噗嗤”一声笑了，心里的郁气也消散了不少，她放开她，“你还真是我的开心果，听你说话，我心情一下就好多了。”

“你不是说明天才回吗，怎么今天就回了？”顾惜拉着她进来，算了算时间，她应该还没有吃晚饭，“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给你做夜宵。”

“很饿。”叶念桐可怜兮兮的说，她走进来，换了拖鞋，就见顾惜往厨房里走去，边走边说：“你们老板太抠门了吧，叫你去出差，连晚饭都省了？”

“嗯，赶时间，没来得及吃。”叶念桐没有解释，她是跟韩沉一起回来的。她有三天没见到慢慢了，也没有跟他说话，她好想他。她轻手轻脚的走到慢慢的卧室外，推开门，卧室里亮着一盏晕黄色的壁灯。

她悄悄走进去，看到汽车模型的小床上，慢慢侧着身子睡着，睡衣卷到肚子上，露出圆鼓鼓的小肚子，他一条腿压在薄被上，小嘴微张，微微打着鼾声。她弯下腰，轻轻抬起他的腿，将薄被从他腿下抽出来，然后盖在他身上，俯身，在他红扑扑的小脸上亲了亲。

慢慢没醒，睡得很沉。

叶念桐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其实不细看，慢慢真的没有一个地方长得像厉御行，所以厉御行即使见到慢慢，也不会觉得这孩子是自己的翻版。

也许老天都在告诉她，她不能再纠缠在过去，辜负了现在的身边值得珍惜的人。三天已经过去了，她给自己放纵的时间也结束了。

慢慢，妈妈接下来，想要为自己而活，我们跟爸爸，说再见，好吗？

顾惜做好宵夜过来叫叶念桐时，发现她躺在慢慢身边睡着了。她走过去，给她脱了鞋子，将她的脚放回到床上，然后拿来薄被盖在她身上。她静静站在床边好一会儿，她有些担心，桐桐这次回来，心事更重了——

叶念桐是被吵醒的，身边的慢慢一直在她怀里动来动去，她睁开眼睛，望进一双纯真的黑眸里，慢慢有些小害羞，扭捏道：“妈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