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晔回望身边亲卫，皆面色不忍，眼神里有退缩之意。</p>

这个时候不能犹豫了，军心若是涣散了，潼关怎么守得住？</p>

潼关若是不在，关中大好形势顷刻烟消云散。</p>

李晔大声道：“放箭！”</p>

箭如雨下，但大部分士卒心中不忍，弓箭无力，落在难民之前两三步的地方。</p>

敌军甲兵见此情形，加快速度，跟难民混在一起，推搡难民加快脚步。</p>

李晔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p>

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容不得心慈手软。</p>

李晔大怒，吼道：“你们都没吃饭吗？想想潼关后面你们的家园，你们的父母兄弟，你们的妻儿，敌人若是打下潼关，你们的家人会比下面的人更惨！”</p>

话刚说完，敌人已经冲到城墙之下，长梯竖起，难民开始登梯。</p>

李晔抱起一块石头奋力砸了下去，他亲眼见到一个难民脑浆迸裂，心中一阵恶心，但仍是抱起第二块石头扔下去。</p>

他的心在滴血。</p>

一种无以名状的痛苦漫延全身。</p>

终于，士卒们不再留情了，箭石惧下，难民很快伤亡惨重。</p>

敌人甲兵这才不慌不忙咬着长刀，攀梯而上。</p>

李晔刚一露头，身边就有人惊呼：“小心！”</p>

一声闷哼，一支羽箭射穿头盔，插在他脸上，鲜血如注。</p>

李晔赶紧让人扶他下去疗伤。</p>

敌军分成两拨，一拨人攀城，一拨人在五十步外射箭，箭法相当精准，有守军刚一露头，就被射中眼窝。</p>

李筠扛着盾牌观察城下，立即大喊一声：“放夜叉檑！”</p>

李晔之前见过夜叉檑，就是一根粗重圆木上镶嵌尖铁刺，两端用绳索绑住，抛下城墙，可对攀城敌人造成重大伤亡。</p>

不过李晔对这玩意儿的效果存疑。</p>

果然，抛下的夜叉檑收回的没有几个，被敌人斩断了绳索。</p>

“弓箭手，抛射城下五十步。”李筠接着下令。</p>

华州军弓箭手弯弓搭箭，一轮抛射，立刻传来敌人惨叫。</p>

李晔算是看明白了，守城人多没用，就让高行周所部下去养精蓄锐，又让马开山带两千亲卫军做后备。</p>

守城指挥权交给李筠，自己肚子里的那些半吊子军事水准就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带着亲卫都在城楼里待命。</p>

第一波攻势只是试探，李筠指挥有方，潼关防守严密，两个时辰后，敌人抛下几百具尸体后撤退。</p>

守军伤亡不大，伤者很少，二十多人，却有一百多人被射中了面门，当场毙命。</p>

敌军箭术了得。</p>

潼关是山城，敌人的兵力优势无法展开。</p>

只要内部和后方不出问题，潼关牢不可破。</p>

当年安史叛军能打破潼关，完全是玄宗在后方疯狂背刺，杀名将高仙芝、封常清，又令哥舒翰仓促出关送人头。</p>

而黄巢能攻下潼关，也是朝廷昏聩，不管潼关守军死活，既无援兵，也无供给，城内士卒粮草断绝，被敌军翻过山道前后夹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