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崇本一介降将,却位列将军之上,依小僧看来,留在嶲州受他人所制,还不如自寻出路。”陆论藏眼中闪烁若有若无的光。</p>
如果是从前,他说这句话,张行瑾必勃然大怒,怀疑他在挑拨离间。</p>
而现在,两人有了过命的交情,张行瑾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p>
杨崇本吕师周皆是归将,天然就亲近一些,反而他成了外人。</p>
张行瑾还在踌躇。</p>
陆论藏道:“将在外君命有不受,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昔日李卫公违背朝廷议和旨意,一战灭东突厥擒颉利可汗,陛下心胸宽广,如似当年太宗,将军押送郑昶入长安,陛下又怎会怪罪将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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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间,似有与李靖同比之意,张行瑾大为受用,不过这么多年,他的城府也增长不少,脸上倒是云淡风轻,“只是我军乏粮,安能攻破郑昶?”</p>
这话说出,等于同意了陆论藏的提议。</p>
“西南之地四季如春,山野禽兽河中游鱼皆可为食,一旦我军踏入江南,还可劫掠县镇,擅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欲建非常之功,必行非常之事!愿将军思之。”陆论藏双手合十,静待张行瑾的最后决断。</p>
六年的时光并不短暂,这六年里,当初的那些人,有人阵亡,有人声名鹊起,有人娶妻生子。</p>
一个男人有多少个六年?</p>
乱世犹如激流,不进则退,沉寂意味着被遗忘。</p>
这时代并不缺少能征善战的将军。</p>
张行瑾眼神逐渐坚决,拔出腰间横刀,狠狠斩下,刀光一闪,桌几一分为二。</p>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p>
兵不血刃拿下羊苴咩城之后,南诏的西北领土基本就在掌握当中。</p>
境内唐民纷纷归附。</p>
这些人在南诏生根发芽,与当地汉化的蛮人贵族通婚,又因本身的文化优势,在南诏日子过得不错,郑昶之祖郑回,原本只是西泸县令,被掳掠到南诏,因通儒学,受到阁罗凤赏识,拔为清平官,相当于南诏宰相,辅佐三代南诏王,大力汉化。</p>
而今,唐军以势不可挡之威击破五节度联军,唐人自然就多了起来。</p>
洱海周边,主动归附大唐如过江之鲤。</p>
甚至还往羊苴咩城送来金银和肉食。</p>
真有几分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景象。</p>
西北之地,仿佛一块熟透的果实,等着杨师厚去摘取。</p>
杨师厚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在羊苴咩城中按兵不动,严明军纪,对协军的管理也空前严格起来,派出大量斥候向东南鄯阐城渗透,还主动联系东路军,以形成对鄯阐城夹击的态势。</p>
银枪效节都倒是无所谓,自皇帝组建新军以来,最重视的就是军纪。</p>
协军却受不了,在他们眼中,羊苴咩城就像没穿衣服的女人,能看不能动,心里就像烧着一把火。</p>
而且当初杨师厚还承诺过破城之日,允许劫掠一日。</p>
不少耿直的高原大兄弟直接跑去杨师厚理论。</p>
在刀子面前,这些人最终也沉默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