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郭守文从五月折腾到九月,这个决口还没有填上,无论他如何折腾,河水依然向东直入淮河,导致广大的灾区春秋两季颗粒无收。
不能说赵匡义做错了,若是水势能在中途稍小一点,让郭守文堵上,将灾害降低,花费这个代价就是值得的,没有堵上,那就是一个笑话。
当然,更不能以成败论英雄,至少赵匡义想做为,也想不扰民,用心肯定是好的。
郭守文在滑州无功,都不敢回京城。
赵匡义也不怪他,痛定思痛,这样临时抱佛脚肯定不是办法,既然今年无辄了,就不让它下回再发生吧。
因此就想到了古代的一个办法,遥堤。
何谓遥堤,就是距离河堤两三里开外,再筑一道大堤,若是汛期凶猛,就可以打开陡门,将水放于这个缓冲区蓄洪泄洪,而且第一道河堤若是破掉,它可以做为第二道大堤拱卫后方。
赵匡义便派两批官员出发。柴成务与葛彦恭顺着黄河北岸,赵孚与郭载缘顺着黄河南岸,西自河阳,东到大海,察看古代遥堤情况。
不久赵孚便上书,是有遥堤,是那一朝建的赵孚也不知道了,但所剩百不过一二,现在重修会面临许多困难,首先不知得用多少钱帛与人力。工程量太大了。其次遥堤与河堤之间的滩地肥沃。以此为生的农户特别密集。一旦滩地用作防洪区,将有多少民户面临迁徙,他们迁到何处,如何谋生。国家将损失多少税赋?
因此建遥堤不是办法,想要解决,只有分水,南北岸仿佼汴水,各开一个陡门,北入王莽河(山东宁津胡苏河)以通于海,南入灵河以通于淮。
甚至也说了宋九所说的若是分水,会使在水势平缓时更为平缓,导致泥沙沉淀更快的弊端。那就是用陡门调节,仿照朝廷依宋九的提议,于汴黄交界处再置一蓄沙湖之举,水势小的时候关闭陡门,水势大的时候从蓄沙湖泄水于扩疏后的王莽河与灵河。使河水迅速进入大海。同时还能通舟运,灌溉农田。
不管这个提议对不对,可是让赵普尴尬了。
不是分水那么简单。
想要分水,必须扩滩王莽河与灵河,特别是灵河那一段,还要浚通济水,以及从梁山泊通向彭城六七百里长的桓沟水。
钱呢?
本来可能此事也就不了了之,赵匡义还是将所有重臣喊到政事堂,看着大家,特别是狠狠地盯着赵普,最后盯着宋九说道:“修防决塞,盖不获己,而秋霖荐降,役民滋苦,难道是朕寡德?”
宋九有些晕。
这个黄河越往后越难治了。记得前世一个帖子,说南宋能屹立,还亏得黄河,正是黄河多次泛滥,将金国害苦了,没能力一鼓作气将南宋拿下。这肯定不通,金国崛起时什么样的家底子?最少比那时候强吧。不过也说明了北宋以后的黄河情况。
没办法治。
有办法也没有这个国力去治。
赵普在边上说道:“尧水汤旱,时运使然,陛下劳谦勤恤,过自刻责,下臣恐惧所措,望少宽宸虑,以竣天灾弥息。”
“赵卿,还有诸卿,勿要藏拙也。”赵匡义又不满地看了宋九一眼。
在座的谁对水利最精通,宋九,他就是水利起家的。
宋九只好站起来说道:“陛下,黄河渐成悬河,如何治,十几年前我就说过,国力无法实现。若陛下只图五十年之计,臣都有一个办法。”
“五十年啊。”
“能保证五十年不出大事就是好的了。如今人口还不算多,若是五十年后以这十几年的人口增涨速度,可能人口数量会番上三倍。那么这些大决堤,可能会出更大的事情,淹死更多的百姓。”
“但是五十年……”
“陛下,多大能力办多大事情,如今国力还是有限,况且还有燕云未平。所以得分清先后,先举应付五十年的办法,五十年后,燕云收回,国家更强,可能会有更好办法解决它。”
“那你就说这个五十年之策吧。”
“臣先说堤,朝廷有人说遥堤,实际还有辅助堤,如月堤,格堤,缕堤。若再分,还有越堤,子堤,撑堤。”
“恩?”赵匡义茫然。
其他人也一起发愣。
大多数是后世发明的名词,一起不了解。
“实际除了临时抢险的子堤外,真正分起来,只有两种,一是内辅助堤,二是外辅助堤。内辅助堤就是遥堤。余下都是外辅助堤。”
“外辅助堤?”
“就是在河堤修建的辅助堤,如缕堤,于河边再筑形如丝缕的小堤,它有两个作用,水小时束河,使之河水不会平缓下来,那么河沙便不会沉淀。其次是汛期时,它能替主堤抵挡第一波攻击力,从受力原理来分析,有了缕堤,主堤受压会减轻。月堤与之有些类似,但是两道主堤,于险要河段将主堤缩退,在后方再筑一道半月形主堤,那么不用兴师动众的建千里遥堤,就可以将决堤事故下降一半。格堤也与缕堤类似,但不是呈丝缕状,而是呈一个个不规则格状,它主要用在很长的平直河段,之所以决堤,多是水流动产生的冲击力。但现在主堤外有一个个格堤,那么临近主堤下面的河水便不易产生流动,这就很好地保护了主堤。越堤与月堤性质差不多,但呈相反方向,是于河道一侧筑长主堤,使水绕道而过,不直接冲击主堤。撑堤则是于主堤外直接加梯堤,使主堤下方河道加固,抗击水压与冲力。子堤则是抢险时用的,若是汛水凶猛,来不及从后方挑来泥石加高堤坝,那么直接于主堤内侧取泥加高,这个若不懂水利,最好少用为妙。”
“卿为何不说?”
“臣西府事务繁忙,况且是越职的事,只是看到朝野上下议论纷纷,臣抽空骑马到黄河边又仔细转了转,才想出来的。”
赵匡义闷哼一声。
如果不是朕今天逼了你两回,恐怕你还不会说。